至於當年還是小孩子的趙奕和葉氏是如何逃出生天的,秦烑不用深思也能猜到是有宗室的人參與了。當今天子趙極弑父的事,早已傳遍天下,若這弑父是真的,那麽也只有太子趙植的後人才配坐上龍椅。救出趙奕和葉氏就意味著保全了太子趙植的血脈,宗室之中有人會為了保護皇室正統,甘冒奇險也就順理成章了。
秦烑深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秦玨,似是想在秦玨的臉上看到昔年太子趙植的影子。
小時候他見過趙植,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溫和的人,說話的聲音不高,乍看上去是位溫潤如玉的貴公子。但是父親告訴他,太子最喜歡讀的就是各種兵書,先帝為此大加讚賞,還曾調了幾百名禦林軍,讓他在城外演練陣法。
後來這件事也成了趙植的罪狀之一,竇太后和趙極的人,在太子嶽家搜出所謂的龍袍,把這位天生貴胄的太子打入了萬劫不覆。
是啊,葉氏便是小郡主的事,秦老太爺定是知曉的,否則秦燁也不可能娶商戶之女,秦燁沒有出仕,想來也是這個原因吧。而秦牧當年咄咄逼人,也是用這件事威脅過秦燁吧。
秦烑的頭忽然有點疼了,他想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秦玨怎麽就把這件事告訴他了呢?在二房搖擺不定的情況下,秦玨把這個足能抄家滅族的秘辛說出來了。
可是這都已經不重要了,秦玨不會輕易認下趙奕這個舅舅,也就是說這絕對是真的。
秦烑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天意,這是天意啊。”
秦玨微笑:“我已經讓人在安徽置下一個莊子,絕對安全,不過也只是為了不時之需,各房女眷和孩子們若是想要避開京城的事,都可以暫時先去安徽。”
秦烑搖了搖頭,道:“天心閣在哪裡,秦家人就在哪裡,如今天下都不太平,難得你有這個心,我和其他房頭商量商量,實在不行就像寧王之亂時那樣,把女眷和男丁送走。”
秦玨點點頭,站起身來,鄭重地向秦烑行了大禮
秦烑擺擺手,道:“你是我的侄兒,自是不必謝我......”
秦烑步履沉重地離開了天香樓,站在路邊,涼風一吹,他的大腦登時清明了許多。
他叫過長隨,道:“你馬上去金陵,快馬加鞭,盯住左家,有什麽風吹草動就用我的名帖六百裡加急把消息送過來。”
長隨應聲而去,秦烑又叫過另一個長隨,道:“你回府裡,告訴夫人,就說我要晚點回去。”
秦玨坐在窗前,看著秦烑對長隨們安排著什麽,他對若谷道:“多派些人手吧,若是不夠,就從通州莊子裡調人過來。”
若谷目光閃爍,抓抓頭皮,小聲說道:“依我看,也用不了多少人,您想到的,大奶奶怕是都想到了。”
秦玨一怔,轉過身來瞪著他:“你聽說什麽了?快說!”
若谷嘿嘿乾笑,他夾在中間太難了,不過他肯定是要先向著大爺,再向著大奶奶。
“夏至,夏至今天進府了,是大奶奶讓人叫去的。夏至把宛兒也帶去了。”
夏至雖然早就出了月子,但是羅錦言心疼她高齡產子,想讓她多休息些日子,因此一直在家裡養著,沒有去九芝胡同。
秦玨垂下眼瞼,惜惜是不會輕易叫出夏至的。
他對若谷道:“我現在回府,你們把人盯緊了。”
秦玨匆匆回到明遠堂,一進二門,就感覺不對勁了,因為秦牧去年才過世,小二房還在孝期,因此長房也比往年少了很多熱鬧。
可今天卻不同,衣香鬢影,還有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見他進了二門,竹喧便跑了過來,秦玨沉聲問道:“大奶奶在請客,請的是什麽人?”
竹喧道:“沒有外人,都是族裡的年輕女眷和哥兒、姐兒。”
秦玨點點頭,沒有回含翠軒,轉身去了前院,找范逸林飲茶去了。
秦烑剛剛回府,便聽說二房的幾個少奶奶和孩子們都被長房請去聽戲了。
秦烑心裡一動,這不是秦玨的手筆,這應該是羅氏!
羅氏是要動手了,還是別的?
聽說他回來了,沒過一會兒,三房、四房和五房都過來人了,說起今天去見秦燁的事,讓他拿個主意。
秦烑沉聲道:“大家還是在我這裡等著,看看羅氏要做什麽吧。 ”
這幾個人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烑,長房的羅氏?一個年輕媳婦能做什麽?整日除了看戲就是聽書,換著法子的花銀子,她能做什麽?
秦烑默不作聲,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可不到半個時辰,其他房頭的便沉不住氣了,自家女眷和孩子都去了明遠堂,莫非是秦玨知道他們去找秦燁的事,恨上了他們,把人給抓了?
大家不約而同想起當年秦玨如何對秦牧的事來。
秦玨帶著人明刀明劍殺氣騰騰闖進長房的事,他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而此時的羅錦言坐在椅子上,正坐在含翠軒裡,看著小丫鬟給她染指甲,就像是園子裡的熱鬧和她沒有關系一樣。
而在翠薇閣上,夏至正笑著說道:“沒事沒事,這會子天色也晚了,太太奶奶們乾脆用了晚膳再回去吧,灶上都已經準備好了,奴婢這便讓人去催催。”
二房的瑞三奶奶是個急性子,她道:“說是來聽戲的,可也沒見到你們家大奶奶,咱們戲也聽完了,這怎麽就不讓回去了呢,我家裡還有一堆事呢,就不在這兒用飯了,改天你們大奶奶有空,我再過來。”
說著她站起身帶著自己的丫鬟便要走,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丫鬟攔下了:“瑞三奶奶,您還是用了晚膳再回去吧。大奶奶剛才打發人過來,說是一會兒就來了。”
瑞三奶奶大怒,罵道:“你們算什麽東西,還要攔著我不成,給我滾開!”
她的話音未落,她的丫鬟便過去推搡,可惜攔著門的兩個丫鬟就像是石胎一般,無論她們怎麽推,那兩條伸出的手臂還是攔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