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王亮找他居然是要借錢。　　要說馬建設和王亮很親近吧，也不是。

　　大家平時就是因為愛好打球，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有時候在外吃吃喝喝，塗個熱鬧，反正馬建設也不欠別人人情。十次當中六七次是他買單，所以，在校園裡，認識馬建設的也不少。

　　至於王亮的百花叢中過，片葉也沾身的玩笑人生，他雖是面上不語，私底下卻是敬謝不敏的。所以，馬建設與王亮走得並不是很近。

　　這時候王亮突然提出這麽個要求，金額還不少，馬建設就有些猶豫了。

　　“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馬建設沒有直接拒絕，就問了一聲。

　　王亮從衣袋裡掏出煙來，遞了一支給馬建設，馬建設搖頭拒絕了。

　　王亮就自己點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煙霧來。

　　“我也不瞞你，否則你不相信這件事的嚴重性。張小月出事了。這都怪我不好，我，我沒小心，讓她懷孕了，在我們分手以後，她才發現的。不能再拖了，今天是最後一天，要把錢還回去，不然學校就會處理了，會，會出麻煩的。”

　　馬建設馬上敏感地想到舍友都在笑談的今天的大字報。

　　“張小月拿人家錢了?行吧，你等等，我現在身上沒這麽多錢，今天晚了，我明天拿給你，來得及嗎?”

　　“來不及，就得今晚，我得把錢給人送過去，再晚，張小月就毀了。不是這麽急，我也不過來找你。老馬，幫哥們一把，一定後謝。”

　　王亮扔了煙頭，用腳尖狠狠地踩滅了那上面一點微弱的火星，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馬建設

　　馬建設沒有辦法，救人如救火。

　　匆匆跑上樓，換了衣服，又匆匆和王亮一起出了校門，附近有個櫃員機的。

　　可等到馬建設把卡塞進去，結果提示櫃員機裡沒錢了。

　　看著王亮油汪汪的臉，平時的瀟灑自負全然不見，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己。

　　馬建設想到上回老媽給的一大袋子錢，還在自己房間的抽屜裡。

　　“你在宿舍等我，我回家一趟吧。這附近也沒有櫃員機了，我回家拿。”

　　王亮動了動嘴唇，不知道他是想跟著馬建設回家拿錢，還是想說感謝的話，總之，他沒有吱出聲來。

　　“你放心，我今晚一定把錢給你。行了，別耽擱時間了，我回去拿，張小月那邊你再去打個招呼吧，等我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回。”

　　馬建設說完，匆匆攔了一輛的士，便往家裡趕。

　　回到家，家裡靜悄悄的，客廳的小燈卻開著。馬夫人總是給馬董留燈的，怕他回家時黑漆漆一片。

　　馬建設一進門，大棉被就發現了，“呼嚕呼嚕”的，就衝了過來，小金也從自己的窩裡跟著跳了出來。

　　馬建設來不及和它們親熱，把它們撥到一邊，就要上樓去。

　　眼角就看見桌子上一幅影雕在客廳的燈光下閃著異樣的光芒。

　　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小時候與可可的照片，媽媽居然把這一張照片給拓下來了。

　　馬建設心裡隱隱覺得有著那麽點不妥，卻也沒有細想，“咚咚咚”的就往二樓跑。

　　大棉被以為小主人在和它賽跑，呼嚕呼嚕地就跟在後面，三竄兩跳的就跑到了馬建設的前面，興奮得很，一直搖著尾巴，跟著馬建設進了房間。

　　馬建設很快數好了錢，拍了拍大棉被，就出了房門。還在樓梯上呢

　　就看到馬夫人披了衣服從一樓的房間裡走出來，

倚在房門前，眯了眼睛在瞧。　　待到看清楚是馬建設時就很是驚訝。

　　馬建設不想告訴媽媽回來拿錢的事，以省下不必要的解釋，就推說自己回來找本書，下周有個考試。

　　馬夫人看了看他，兩手空空。就問了一聲:“書沒找到嗎?”聲音軟軟的。

　　馬建設還沒回話呢，馬夫人突然身體一軟，就往地上倒去，

　　這下子，可讓馬建設吃驚不小，驚叫著“麻麻”，就從樓梯上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馬夫人身前把她扶了起來。

　　可馬夫人軟軟的，沒有回應。只見她臉色蒼白，額頭冰冷。馬建設腦門的汗“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驚慌之中，就給馬董打電話。

　　才說了媽媽暈倒了，那頭馬董就大叫讓他趕快送醫院，送第一人民醫院，他給老葛打電話，他自己也直接趕過去。

　　馬建設手腳有些發抖。從來沒有想過老媽有一天會暈倒在自己面前。

　　車庫裡有車，馬建設把馬夫人平躺放好，就把車開了出去。撞了車庫的門，也不管了。

　　反光鏡裡，大棉被跳出小院子，一路追著車狂奔，他也不管了，一加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還好一路平安。到了醫院，馬建設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開車緊張的。

　　抱著馬夫人就衝進了醫院，大叫“醫生，醫生”，護士與醫生就一起圍了過來，馬夫人很快的就被送進了急診室。

　　馬建設又找到了馬董的老友葛醫生，他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一點。

　　觀音菩薩保佑，葛醫生正好今天在醫院。不然，馬建設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才好。

　　過不一會，馬董也趕了過來，一臉焦急就問馬夫人如何。馬建設就有些哽咽地回著，老媽在搶救，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馬董聽了，皺著眉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抹了一把臉，就默默地坐了下來。

　　馬建設隻覺頭腦裡一片空白，兩隻胳膊還有些發抖，這一路的飛車對於他這個剛學會開車不久的人來說，太考驗他的膽量了。

　　今晚太危險，太危險了！要是自己不回家，老媽一個人在家裡暈倒，會發生什麽事?他不敢想。

　　又想到馬董整天在外面，心裡又有些怨氣上升。

　　衝著馬董便皺了皺眉頭。

　　而胖胖的馬董此刻正垂著頭，很疲憊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馬建設回頭就電話通知了大姐，三姐。二姐在國外，太遙遠了，就不和她說了。

　　等電話一溜圈打完，馬董的精神好像也恢復了一些。在那兒安慰馬建設說:“你媽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

　　馬建設沒有答話。剛才的驚嚇他還是心有余悸的。

　　過了一會，才悶悶地說了聲:“以後還是少些應酬，早點回家吧。”

　　馬董長歎一聲，沒有說話。

　　這時候，馬建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接通，原來是王亮。電話裡，他似乎比馬建設更著急，問說怎麽還沒到學校?聲音都抖抖的。

　　馬建設才想起兜裡的錢。回頭看看老媽還沒出來，自己又不放心離開。

　　就讓王亮到第一人民醫院來，他在急診室等他。王亮問清了原因，在那頭吱唔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行，謝了，哥們。”

　　等王亮匆匆過來，馬建設就把他拉到醫院樓梯間，摸出口袋裡的錢，交給了他。

　　看著王亮急匆匆往外跑的身影，馬建設就歎了口氣。

　　這一個晚上，誰都過得不安穩。

　　等到急疹室燈滅，馬夫人很平靜地躺在床上被推了出來。

　　葛醫生拿下口罩對馬董說:“有些中風的前兆，血壓偏高，以後要注意了。”

　　馬建設聽了，這才呼出一大口氣來。

　　父子兩個就陪在馬夫人的病床前。一時間有些相對無言的樣子。

　　最後還是馬建設打破了沉默。

　　“老爸，家裡還是找個人吧，平時也好照顧老媽。都不在家的，讓人擔心。”

　　說話間，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大姐，大姐夫，三姐都走了進來。

　　這會兒開始，病房裡才算有了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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