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崎嶇的山路上,兩個衣著襤褸的漢子正蹲在地上生火做飯。這二人正是朱由崧被劫走後沒有回王府,而獨自上路尋找的胡天河和孫長志二人。
雖然他們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他們沒有回王府的最大的理由就是,朱由崧這個世子被劫走,而他們這兩個親衛現在卻是毫發無傷。他們如果回到王府,迎接他們的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除了掉腦袋,實在沒有第二條出路。
胡天德呆愣愣地望著火堆,孫長志蹲在他一旁也是一句話不說。氣氛陷入了長久了尷尬,胡天德歎了口氣,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窩囊,他不明白為什麽當時自己會帶著孫長志逃出洛陽城,然後兩個人就能踏上尋找世子的道路。
孫長志手裡拿著一截枯枝,好半天才會把加到火堆上,他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胡天德問道:“胡大哥,咱們還有可能把世子找回來嗎?”
這句話在他們兩個出了洛陽城後,他已經問了不下三十遍,每一次胡天德都會簡短卻又信誓旦旦地告訴他:“能!”
心中沒底的孫長志現在又問了胡天德一回,只是希望這個頭腦靈光的胡大哥能夠給他一點信心。他們已經出來半個多月了,只有最開始的方向的是對的,癩皮狗這個地頭蛇,還真的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指出了楊文福一行人的行蹤!
一路上分叉口多得數不清,而他們只有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兵分兩路……想要找到楊文福一行人的行蹤,簡直比登天還難。
胡天德這回卻沒有繼續安慰孫長志,也沒有給他信心,胡天德發現,要是沒有世子,他們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只能在山裡面來回瞎轉,找到世子真的有可能嗎?胡天德這時候也想放棄了……
就在兩個人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這條小路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行人,由於距離較遠,看不清楚他們的相貌。
“把火息了,有人來了!”胡天德吩咐道。
孫長志不在乎地嘟囔道:“來人就來人,有什麽怕的?”
胡天德道:“你動動腦子行不行?咱們早已出城十多天了,這時候進了大山,聽說這附近常有山匪流寇出沒,誰知道那夥人的身份?要是他們不是善類,讓他們發現了咱們,到時候怎麽辦?”
孫長志好像還有些不服氣,因為他剛才沒有從胡天德嘴裡面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心中有些不快。只是胡天德已經下了命令,雖然孫長志有些抱怨,但還是悶著頭把火堆用土給掩蓋起來……
這行人大部分人都是步行,只有幾人騎在馬上,人群當中有一輛慢悠悠的牛車,上面坐著一個錦衣公子,還有一個俊俏的小丫頭。這兩人正是朱由崧和蘭兒主仆二人,此時朱由崧躺在牛車上,把腦袋枕在蘭兒的大腿上,蘭兒手裡拿著朝楊文福借來的蒲扇,正在給朱由崧扇扇子……
朱由崧臉上蓋著一塊破布,顯然正在午睡,慢悠悠的牛車走在路上,晃得朱由崧已經打起了瞌睡。
或許拉車的老牛都看不慣悠閑的朱由崧,老牛拉著的牛車忽然碾在了一塊石頭上,牛車頓時起了一個大顛簸,朱由崧被這下子給顛醒了。
朱由崧嘟囔了一句,反轉身子側躺在蘭兒盤起來的腿上,忽地感覺入鼻一陣幽香,知道自己躺錯了方向……
蘭兒稚嫩的小臉泛起了紅潮,朱由崧聞著撲鼻的幽香也有些心猿意馬,隻好爬了起來,輕咳一聲向楊文福問道:“楊大人,咱們走到哪兒了?”
楊文福此時飛魚服,
繡春刀,騎在馬上十分威風。他聽到朱由崧的話,驅馬追上來抱拳道:“世子,咱們離洛陽還有七日路程。” “楊大人,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世子但說無妨!”
朱由崧打了哈氣,眼睛裡泛出了眼淚,揉了揉眼睛說道:“楊大人,我覺得吧,你這裡有問題!”說著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斜楞著一雙眼盯著楊文福。
楊文福好奇道:“世子何出此言啊?”
朱由崧說道:“皇上說要見我,一道聖旨下來就可以了,我還不得屁顛兒屁顛兒地趕去見他?用得著你們又是假扮劫匪又是擄人出城的麽?”
楊文福臉色有些尷尬,卻是無言以對。他們最初劫走朱由崧只是迫不得已,怕在洛陽城放了他,回頭他就會畫影圖形,頒下海捕文書,到時候他們就是寸步難行了。
他們原本計劃著假死身亡,讓朱由崧逃了,但是李黑石帶了的密旨卻是讓他們把朱由崧安全的護送回北京!還給了楊文福和李黑石等人,化暗為明的機會,只是這樣一來就有些難處了。
有皇上撐腰,他們這回倒是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但是怎麽解釋開始他們把朱由崧擄出城,現在又要送回去的緣由呢?真把實情告訴他,說是皇上派他們監視福王府?
朱由崧看著楊文福尷尬的樣子,嘴角一撇說道:“是不是你們開始以為我是假扮的世子,沒把我當回事?”
楊文福還在犯難,聽見朱由崧都已經把理由想好了, 趕緊把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誰知道朱由崧又加了一句:“你們沒把當回事,見你閨女被重傷了,腦子一熱就把我打劫了出來。然後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乾掉一了百了?”
楊文福聞言如遭雷擊,嚇得差點掉下馬來!他趕緊解釋道:“世子,您誤會了,我們一開始——”
朱由崧揮了揮手,止住他說道:“行了,別解釋了,我就當是旅遊了。哼,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後來你們一個個慫得跟草包似的,還想殺我?怕是那時候你們已經認出了我的真實身份了吧?”
楊文福立馬點頭如搗蒜,一旁的楊雪寧氣憤不過,一聲清喝驅馬向前,不再看她爹爹卑躬屈膝的樣子。楊文福是錦衣衛的事情,在家裡唯一瞞著的就是她這個女兒,這讓一直標榜以造反為己任的楊雪寧,心裡十分矛盾。
她此前最看不起朝廷命官,沒想到的是,她爹爹竟然也是官,而且官職還不小!這讓楊雪寧有些難以接受!
孔昌義想追上去開導幾句,自從他們折返的幾日來,楊雪寧就再也沒有跟他父親說過話了,這樣怎麽行?要是他們父女間隔閡久了,對二人的關系勢必造成影響。楊雪寧還是他看著長大的,他怎麽忍心看著楊雪寧悶悶不樂的?
楊文福見狀卻是叫住了他,搖了搖頭歎道:“隨她去吧,過幾日就好了。”
這時候前面的人馬停了下來,楊文福遠遠地看見兩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攔在道路中間,其中一個年齡較大的那位喝道:“好你個女賊,讓我們找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