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傑頭上幫著一根布條,背後靠著一床被子,好像是一個正在坐月子的婦女。
他手裡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瓷碗,裡面裝的是一碗肉湯,上面零星的飄著一些蔥花,噴香撲鼻。
只是他卻是喝不下去了,不是因為他沒胃口,而是因為屋子裡面三個人六隻眼正眼巴巴地看著他呢……
楊文傑咽了口吐沫,有些尷尬地說道:“大伯,你們這麽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鄭有船聞言一愣,轉身“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鄭小海的腦門上,怒道:“你瞅啥瞅,還不趕緊出去!耽誤了你姐——耽誤了這位小哥養傷,老子饒不了你!”
鄭有船這一巴掌可不像鄭小魚輕輕的拍拍了事,鄭小海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腦門,埋怨道:“爹,你以後別總打我腦袋,我聽楊大哥都說了,如果常被人打腦袋,人就會變傻的!”
鄭有船聞言一怔,看向躺在床上的楊文傑,問道:“有這事?”
楊文傑點了點頭,鄭有船嗯了一聲,一腳踢在鄭小海屁股上,罵道:“還不出去,愣著幹什麽呢?”
鄭小海揉著屁股,哭喪著個臉出了門,鄭小魚歉意地看了楊文傑一眼,說道:“爹爹,我去收拾東西了。”
鄭有船笑呵呵地說道:“去吧,去吧!”
等到鄭小魚出了門兒,鄭有船像是自言自語道:“哎呀,我這個閨女勤快,讓人省心。”說著眼睛一瞥,看到楊文傑也正點頭,有些驚喜地問道:“怎麽,楊小哥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楊文傑笑道:“小魚姑娘為人善良,您不是還說是她救了我一命嗎?”
鄭有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連連點頭道:“對對,就是她把你從海裡撈上來的!”
楊文傑歎了口氣,緊咬著牙幫,他們一船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能活下來幾個,那些個長毛鬼,日後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鄭有船看到楊文傑陷入沉思,出聲喚道:“楊小哥,楊小哥?”
楊文傑回過神來,感激道:“我這條命是你們救得,等我傷好了,一定好好感謝小魚姑娘和大伯你們一番!”
鄭有船“唉~”了一聲,說道:“說的哪裡話,大和尚們不是常說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是善事,我們家小魚兒心地善良,就是愛做善事。”
鄭有船說著聲音一頓,問道:“楊小哥,你剛才說要是常打一個人腦袋,會把一個人打傻,這是真的吧?”
楊文傑點了點頭,說道:“是真的,我聽一個有名的神醫說的,應該錯不了。”
鄭有船又問道:“那踢他屁股應該沒事吧?”
楊文傑手裡端著肉湯,只顧著說話了,一口還沒喝,這時候他吹了吹飄在肉湯上面的蔥花,喝了一口隨口說道:“沒事,屁股上肉多。”
鄭有船嗯了一聲,問道:“那你覺得我閨女屁股怎樣,是個好生養的主吧?”
聞言楊文傑嘴裡的肉湯一口沒喝進去,嗆得他連連咳嗽。
鄭有船連忙一邊給他拍著背,一邊關心道:“怎麽了,是不是這肉湯不合胃口?”
楊文傑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說道:“不是,不是,是喝的太極,這肉湯還有點燙!”
鄭有船得意道:“我就說嘛,我閨女這手藝還真的是沒得挑,做得肉湯十裡八鄉都是有名的!別著急,慢慢喝。”
楊文傑看著身邊的極力推銷自己閨女的鄭有船,忽然想到了遠在北方的父親,自己的父親也是整日間為了妹妹的婚事發愁,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過話說回來,像妹妹那樣的母老虎還真的是讓人著急,如果總是這樣,將來怎麽找個好婆家?
鄭有船看著楊文傑一口一口的喝著肉湯,搓著手地問道:“楊小哥,你家中都有些什麽人啊?”
楊文傑猶豫了一番說道:“只有我一個。”
鄭有船眼前一亮:“只有你一個?”
楊文傑點了點頭,鄭有船忽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的,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又都是欲言又止。
最後鄭有船歎了口氣說道:“楊小哥,你先好好休養,我出去一趟!”
楊文傑不知道自己這個救命恩人是怎麽了,隻好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鄭有船拎著兩隻螃蟹剛剛出門,就碰到了鄰居狗尾巴,這人跟鄭有船年紀相仿,也是一張黝黑的面龐,而狗尾巴這個名字不是這人的諢號,而是這個人的大名。
這個狗尾巴之所以叫狗尾巴,是因為這人喜歡狗尾巴花,他爹取了個“狗剩子”的名字,他就不能叫這個名字了,只能叫狗尾巴了,而之所以不加這個花字,是因為這個字有些女氣。
這時候民間的識字率低的嚇人,人們的名字都是亂起的,只要有個稱呼就成。
福安村這個村子又是個東拚西湊組成的村子,這村裡叫什麽的都有。鄭有船雖然有名有姓,但是在村民們看了,鄭有船這個名字並不比他們的“鐵墩兒”,“鐵蛋兒”,“狗剩子”什麽的要高尚。
狗尾巴是個獵戶, 家裡祖傳的一門打獵的手藝,由於常常進山,還認識了不少草藥,是這個村子的赤腳醫生外加獸醫,人和畜生都能看,就是楊文傑的傷也是他找的草藥來醫好的。
狗尾巴看到鄭有船,打著招呼:“鄭大哥,你這是幹嘛去啊?”
鄭有船停了下來說道:“哦,是尾巴啊。我去王大嬸家看看!”
狗尾巴問道:“那個你門家小魚兒救回來的人,傷勢怎們樣了?”
鄭有船笑道:“快好利索了,這些天一天一個樣,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
狗尾巴點了點頭,好奇道:“你這去王大嬸家,怎麽還帶著兩螃蟹啊?”
鄭有船看了一眼院子裡面,低聲說道:“我是想讓王大嬸幫我家閨女說門親事。”
狗尾巴點了點頭說道:“小魚兒年紀是到了,看上誰家小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