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該下轎了。”
轎外傳來胡天德的聲音,朱由崧把眼睛睜開,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
朱由崧下了轎子,看了一眼剛剛遞給自己紙條的那個太監,此刻他低眉順眼,恭謹卑微,實在是和別的太監沒什麽兩樣。
“八仙過海,半仙渡人。說得到底是什麽?”
本來朱由崧自認今天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朝堂上的狂風暴雨,畢竟這些事情早前他已經跟朱由檢通過氣,可是現在出現了這麽一檔子事情,讓朱由崧本來踏踏實實的心,忽然懸了起來。
朱由崧望著眼前威嚴肅穆的皇宮,長舒一口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管今天有什麽變故,皇宮這一遭自己必須要走!”
一路上朱由崧坐著轎子,而楊雪寧卻是跟著他的轎子走了一路。她的身份雖然特殊,是當今大明朝錦衣衛中唯一一名女性,但是她現在的職務卻是保護朱由崧,朱由崧要進皇宮,她也只能跟胡天德和孫長志二人一同前來護衛。
或許朱由崧和楊雪寧兩個人就是天生的冤家,轎子落地,朱由崧剛剛從轎中走出來,楊雪寧就想出口損他一番。
可是待她看到朱由崧面色凝重,雙眉緊鎖,一張縱使她再厭惡也不能否認的俊俏面龐上,帶著說不出的決絕。
楊雪寧見到此刻朱由崧認真的樣子,嘴裡譏諷的話咽了回去,低聲嘟囔了一句:“假正經。”
朱由崧倒是長了一雙順風耳,他聽到楊雪寧的話,回身淡淡笑道:“楊百戶,我轎中備著些點心,若是早上沒吃飯餓了,讓胡天德給你取來就是了。”朱由崧說完淡淡一笑,回身大步走向皇宮。
楊雪寧盯著朱由崧挺拔的背影,有心嘲諷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可是朱由崧此時已經走遠,再加上現在她身處皇宮附近,這莊嚴肅穆的宮殿楊雪寧也是第一次見到,無形之中便給了她心中一份壓力。
楊雪寧輕喘了幾口氣,才把這種感覺揮散。有時候階級的力量的是不容忽視的,禮教講的上下尊卑不是一句空話,楊雪寧對朱由崧看不順眼,以前還好說,什麽大明世子,不過是個名字罷了,可是現在看到他昂首闊步的走進皇宮,跟身邊躬身垂頭的太監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時候,潛意識中對朱由崧也保持著一份傳承千年的尊敬。
楊雪寧對這種感覺卻很是羞愧,自己怎麽能尊敬這個魚肉百姓的大明蛀蟲?想到這裡,楊雪寧冷哼一聲,雙手抱著錦衣衛的繡春刀站在一旁跟自己生悶氣。
楊雪寧雖然是一名女子,但是胡天德和孫長志二人卻不敢輕視,畢竟文人比的是文采,那麽武人比的就是武功。雖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是他們兩個人卻是甚有自知之明。
楊雪寧現在身為錦衣百戶,身上還兼著一份保護世子的差事,這份差事也沒聽她說有個什麽期限,很有可能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就是同僚了。
這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
胡天德和孫長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要跟楊雪寧套套近乎,這樣一位高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以後共事的日子還長著呢,怎麽能不好好套套近乎?
胡天德走上前笑道:“楊百戶,用得著老胡的地方說一聲就是了,世子剛才特意吩咐過,若是餓了,我現在便給你那些吃的。”
楊雪寧脖子一擰:“本姑……本官不餓!”
孫長志這時候已經從朱由崧的轎子裡面取出來一個食盒,
打開了蓋子,聽到楊雪寧的話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食盒已經拿出來了,總不能因為楊雪寧一句話又給放回去吧? 孫長志想道:“雖然這姓楊的功夫很高,可是話說回來,她只是一個百戶,我也是個百戶,胡大哥還是個千戶呢!既然食盒已經拿出來了,她不吃正好,我和老胡平分了,正愁剛才沒吃飽呢!”
孫長志嘴裡叼著一個酥脆的糕餅,對胡天德含糊不清地說道:“老胡,哎,你快過來嘗嘗!這東西還真好吃!”
胡天德走過去拿了一塊,放在嘴裡嚼了嚼,點了點頭後,又從盒子裡拿了四五個……
上梁不正下梁歪,朱由崧在午門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就好意思啃餅夾菜,胡天德和孫長志兩個也站在大街上就開吃了。
楊雪寧面色鐵青的盯著他們兩個,她不僅早飯沒吃,昨天接了聖旨後,氣的晚飯都沒吃,現在看到胡天德和孫長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吃起點心來,腹中更覺饑餓。
剛才拒絕了人家的好意, 現在就不好意思上前討要了,就算楊雪寧再如何霸道,她終究也是一個女孩子,矜持雖然跟她沾不上關系,但是臉皮還是挺薄的……
……
楊雪寧在皇宮外面忍饑挨餓,朱由崧在皇宮裡面卻是提心吊膽。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一路上皇宮裡面的氣氛肅然,一個個侍衛好像都面帶殺氣,看的朱由崧是心驚膽戰,好似他們腰裡雪亮的鋼刀,隨時準備著出鞘,然後落在一個人的脖子上。
朱由崧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本以為只是跟朱由檢做一出戲而已,在這樣的氛圍下,心中不得不重視起來。
好在這時候一個老熟人從遠處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一見到他老遠就招呼道:“世子,世子!您可算是來了,趕緊的吧,朝堂上面要炸鍋了!”
這熟人正是昨天被朱由檢失手砸暈了的王承恩,王承恩這時候臉色還有些蒼白,朱由崧見他腦袋上還裹著一層厚厚的繃帶,關心道:“王公公,你的傷不礙事吧?朱……皇上也真是,下手這麽重!”
王承恩不自然地笑了笑,他這傷要是較起真來,還是因為朱由崧和朱由檢他們兩個兄弟打架才會落下的,現在聽到朱由崧把責任全都推到了皇上身上,便說道:“不礙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能親手打老奴,那是老奴的福分……”
朱由崧抿了抿嘴,拍了拍的胳膊,低聲說道:“得了吧你,你口中的皇上又沒在這兒,你拍他馬屁他也聽不見。”
王承恩面色有些尷尬,說道:“世子,咱們快進去吧,皇上都等您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