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月前，程小蕊多多少少聽見了一些傳言。

傳言說，龍幫幫主龍嘯死在了中國C市，死在了方墨瑋和高楓的手中。

開始她半信半疑，後來卻不得不信。因為谷琴死了，而那一段時間，龍嘯一直沒有顯身。

谷琴是由龍嘯帶大的，不曾有人特意告訴她這一點，但她還是知道。曾經，通過顧瑤、通過方墨瑋、通過谷琴本人……

見程小蕊這麽問，龍嘯臉上的假笑又慢慢凍結，凝固。

他依然凝視程小蕊，冰冷的薄輕輕一撇，說:“我死?我怎麽可能死?蒼天有眼，讓我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報仇……”

程小蕊的身體和心裡，因為龍嘯陰陽怪氣的語氣，又變得比較無力和空虛。不過，她努力克制，不讓自己有情緒。

那會師慎中槍，倒下來躺在她的腳邊，身上血流不止。致使她直到此時，仍舊形如死人，忘記了該怎麽恐懼。

同時，程小蕊相信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確實就是龍嘯。以前的傳言是假的，龍嘯根本就沒有死。

對於龍嘯剛才念叨的“像”字，她也不覺得奇怪了。一直以來，確實有很多人說，她長得像谷琴。

“你想殺墨瑋哥哥?所以專程綁架我，引他來這裡送死，對嗎?”程小蕊猜測的問。

她並不笨，龍嘯說話雖然不凶。但是，他狠毒的行為舉止、怪異的神態表情，都透露出了他的內心。他的xiong腔壓抑著仇恨的怒火，他恨不得將方墨瑋千刀萬剮。

程小蕊問了這樣一番話，倏然，龍嘯幽深的眼眸中又閃過一絲精銳而詫異的光芒。

他對程小蕊，表現出一副刮目相看的神色，又淡笑著感慨說:“程小蕊啊程小蕊，許多人都說你笨，其實。你一點都不笨，反而還很聰明。”

程小蕊肥臉上，那細嫩細嫩的肉不禁抽搐一下。被龍嘯誇，她十分不喜歡。龍嘯所說的聰明，帶有很重的貶義。

“你不要做夢了，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當你拿我威脅墨瑋哥哥時，我便自盡。”程小蕊又冰冷狠戾的說。

現在，在這個世界。她什麽都不怕。唯一害怕的是，有人要傷害方墨瑋。

龍嘯微微搖頭，似笑非笑，又嗤聲說:“剛才還誇你聰明，怎麽這會兒你又如此愚蠢了?”

“你什麽意思?說明白點！”程小蕊又不解的衝他凶了一聲，細眉呈波浪狀。

她並不知道，龍嘯心中憎恨的，還有她自己……

龍嘯的目光終於從她臉上移開，凝視窗外漆黑的夜，沉默了片刻。說:“我龍嘯要做什麽，難道會受到你的影響嗎?你太不自量力了，太低估龍某的手段了。”

程小蕊不以為然，又揚了揚臉，氣囂顯得有些傲慢，放大聲音說:“墨瑋哥哥不是一個笨人，只要我死了，他便不會上你的當，不會輕易過來！”

這個時候，龍嘯的面容呈現一派蒼白之色。但是。他的呼吸愈發柔緩，精神狀態愈發平靜。

他又矯揉的笑，悠悠對程小蕊說:“如果你敢自殺，那麽。等你死後，我將你開膛po肚，取出你的孩子。拿著它，同樣可以引來方墨瑋。”

在這一瞬間，程小蕊單薄的身軀猛然一抽，這才真正被龍嘯的話嚇到。

龍嘯說。她死了，他會將她開膛po肚。她有點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站在龍嘯左右的凌晨光和夏劍也悚然擰了擰眉。

特別是夏劍。具體說來，認識龍嘯，乃他今生初次跟hei道上的人打交道。

這段日子，龍嘯的所作所為，令他不得不唏噓感歎、不得不望而生畏……

Hei道中人，

殘忍狠戾、不擇手段，果然名不虛傳……“你敢！”程小蕊卻說。

現在，她不信，不信龍嘯有這麽的殘忍。雖然他一直在跟方墨瑋鬥，可是他們之間是無冤無仇的。

龍嘯輕蔑勾，又冷冷的告訴她，“龍某自恃，沒有不敢做的事。”

程小蕊一動不動，木訥的坐著。龍嘯突然抬了抬左手，做一個手勢，對身後的凌晨光說:“晨光，方太太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你去找些照片過來，從前我們做屍體jie剖實驗的照片。”

凌晨光一聽，高大結實的身軀也怔了一怔，反應較以往要遲鈍好幾秒，然後才點頭說:“好的幫主。”

他依照龍嘯的吩咐，提步往樓梯間的方向去，打算到自己的房間，在自己的電腦裡翻找。

話說分jie人體的那類勾當，他們確實做過好幾回，並且確實留下了血淋淋的照片。但是其中有好多的照片，都被他偷偷的刪除了。

他覺得那有違天理人道。可是，龍嘯比較愛好。所以，他只能背著龍嘯刪除。

程小蕊見龍嘯是認真的，頃刻間她連膽兒都懸在了嘴邊。又想起那會他們對師慎的殘忍，這下子她毫無懷疑的信了。

她凌亂的搖了搖頭，臉色霎時變得像紙一般蒼白，阻止凌晨光說:“不，不不不，我不看那東西，不要找，不要找！”

她一向害怕看見血，更何況是那樣殘忍、那樣可怕的畫面……

龍嘯知道程小蕊信服了，又抬起一隻手，將凌晨光招來自己的身邊。

隨之，程小蕊倔強的目光有了一絲顫動，睜眼定定的盯著龍嘯，又看到了他眼中閃爍的厲恨之光。

程小蕊實在疑惑，稍稍調整一下自己，又桀驁無畏、義憤填膺的質問他，“輸贏有那麽重要嗎?為了它你滅絕人性，把人開膛po肚，難道你就不是人生的嗎?”

這會兒，她看龍嘯，就像在看一隻魔鬼。

龍嘯此時心情好，嬉皮笑臉、厚顏無恥的好，所以無論程小蕊說什麽，他都不介意，不往心裡去。

他又看向程小蕊。說:“輸贏?你以為我處心積慮做這一切，就只是為了贏?程小蕊，不要再裝了。你再裝，我也不會像方墨瑋一樣。覺得你單純。”

龍嘯的心中也死死的認定了，當初程小蕊是故意推谷琴滾下樓梯的。是她跟方墨瑋商議好了的，他們聯合害死了他的骨肉，然後還施計引鬱明遠到醫院，引鬱明遠去殺死谷琴……

驀然。程小蕊的心臟往下一墜，她又被龍嘯莫名其妙的諷刺氣到了，“我沒有裝，要裝也沒有必要在你面前裝。”

龍嘯又嗤之以鼻，不再搭話。慢慢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原地不動的走著。

在別人的眼裡，方墨瑋和程小蕊是一對璧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他們無比的匹配，結婚後過得無比的幸福。

然而。龍嘯一直固執的認為，他們的幸福，是以犧牲谷琴為前提的。

他的這輩子，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年，他唯一動過情的女人，便是谷琴。

他看著谷琴長大。十六歲之前的谷琴，身心皆屬於他。十六歲之後的谷琴，連魂魄都被方墨瑋勾走了。

因此，龍嘯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嫉恨。他得不到的女人。方墨瑋看不上，甚至千方百計去甩開。

所以，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他要讓他們，懷著對彼此的怨恨而死。就算黃泉路上同行了。也相互漠視。

龍嘯走了幾步，想完一會。想完之後，突然又問程小蕊道:“方太太，這一次，你的丈夫，你的墨瑋哥哥。他去悉尼出差，待了將近十天了吧?”

不知不覺，他對程小蕊的稱呼改變了，禮貌了。顯然，他別有用意。

程小蕊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但她相信，他絕對不安好心。

她不回答，恍若無聞，刻意把頭扭向另一邊，不讓龍嘯再看自己的臉。

即使程小蕊不回答，龍嘯心裡也清楚，並且是比誰都清楚。

他又冷然一笑，自言自語、自唱自喝說:“應該是十天了。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程小蕊苦於自己的雙手被綁住了，沒法塞住自己的耳朵。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龍嘯，如果你處心積慮，做盡壞事，不只是為了贏，那你還為了什麽?”程小蕊又不耐煩的問。

在她的心目中，像龍嘯這麽冷血、這麽殘忍的人，是不懂愛的，是不會愛人的。

不料，龍嘯又偏偏告訴她說:“為了一個人。”

自然而然，程小蕊又詫異了一下，她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為標準答案，“為了誰?琴琴麽?”

龍嘯冷一勾，又有一抹凌厲的殺意自他的邊滑過。

“你確實一點都不笨，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龍嘯再次發自內心的讚她。讚完之後，戾恨的咬咬牙，雙手不由自主背到身後，被握的那隻手，攥緊成拳。

程小蕊也是他報仇的目標，也是他要殺死的對象。然而，現在不是時候，現在他不能動手。

因為方墨瑋還在悉尼，處境安然。而且，現在他根本捉摸不透，方墨瑋在玩什麽，在用哪一招。

方墨瑋的城府，比他料想的還要深上無數倍。

“你愛過琴琴?是嗎，你愛過她?”程小蕊又揪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問龍嘯。

雖然她覺得不可能，龍嘯不可能愛過谷琴。若愛過，當初怎會將她當成一個工具利用?怎會將她派到方墨瑋的身邊?

換做她，打死她她都不會。她喜歡方墨瑋，方墨瑋屬於她了，她便不會再放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絕對不會離開方墨瑋，也絕對不許方墨瑋離開自己。

龍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回答了，程小蕊也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而是說道:“程小蕊，從來我都心裡有數，琴琴的死，與你脫不了乾系。不過，我並不恨你，因為我知道責任和過錯，全部不在於你，你只是被方墨瑋利用了而已。”

“我被方墨瑋利用了?龍嘯，你……你你你……別……別別別……”這會兒，程小蕊又非常的無語。對於龍嘯的這番屁話，一絲都不信。

龍嘯想挑撥離間，她若上當了，那比白癡還不如。她還記得昨天方墨瑋在電話裡頭叮囑的，叫她一定要相信他。

不管程小蕊信不信，龍嘯都接著說。他始終認為，只要他說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據，慢慢的，程小蕊便信了。

龍嘯說:“我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方墨瑋絕對不肯告訴你的秘密。”

龍嘯說秘密，說的那麽嚴肅、那麽神秘。霎時，程小蕊的眉頭揪得更緊，好奇心頓生，失聲問，“什麽秘密?”

龍嘯那隻握拳的手又緊了緊，說:“當初，琴琴肚裡的孩子，並非方墨瑋的骨肉，而是我的骨肉。”

程小蕊一聽，單薄的身子猛然搖晃了一陣。整個人仿如被雷擊中，詫異不已。

“什麽?你胡說吧！琴琴……琴琴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是……”她覺得這不可能，龍嘯在騙她，絕對在騙她。

如果當初，谷琴肚子的孩子真不是方墨瑋的，他龍嘯絕對不會告訴她這麽重要的信息。

反正她不相信！

龍嘯面不改色，說:“琴琴的死，乃方墨瑋設計的一個局。方墨瑋一石二鳥，既永遠擺脫了令自己厭倦的女人，又除掉了鬱明遠那眼中釘肉中刺。”

“我不信！”程小蕊斷然道。

聽到這裡，她又十分不想聽了。可是她沒有自由，龍嘯繼續說，她必須繼續聽。

龍嘯說:“二月份在東南亞，我強迫了琴琴一次，琴琴因此懷孕。幾天后，方墨瑋正巧落我手中。那時候，琴琴將生死置之度外，跪下來求我，求我放過方墨瑋。最終，我答應了她，留了方墨瑋一命。琴琴對方墨瑋情意深重，方墨瑋卻是一個負心薄qing的男人。在他們二人回來C市這邊後，琴琴的身孕很快被檢查出來了。方墨瑋的內心，並不願意娶她。但是，琴琴對他的恩情，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忽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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