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蕊給方墨瑋按摩太陽穴。她用的力道很輕，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弄疼了他，或者令他不舒服。　　方墨瑋閉著眼睛，靜靜享受著她的服侍。

　　程小蕊還是覺得反常，縱觀最近幾天，方墨瑋又好像是變了一點點，不怎麽用難聽的話刺激她、挖苦她、諷刺她了。

　　為什麽會這樣?

　　按摩了足足二十分鍾，程小蕊有點累了，看看牆上的時間，也到了凌晨兩點半。

　　可是方墨瑋沒喊停，她不敢停，視頻雖然刪了，她心中卻又背負著深深的負債感和內疚感，擔心方墨瑋叫她賠錢。

　　想著想著，倏然發現，方墨瑋的頭微微偏在一旁，已睡熟了。

　　程小蕊，“……”

　　她幫他按摩，手酸了，他竟然舒服得睡了?

　　睡著的方墨瑋，呼吸均勻，五官更顯精致，而且整個臉部，給人感覺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親和。

　　程小蕊有點不相信，方墨瑋真的睡了，他今晚太反常了。

　　“方墨瑋，方墨瑋……”程小蕊用細細柔柔的聲音喊他兩聲。

　　他沒有反應，很好。

　　程小蕊正要把他的腦袋搬下去，準備回客廳睡覺。

　　不料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上個月，她每晚都跟方墨瑋睡，她擔心方墨瑋半夜對自己不利，便悄悄地在床頭藏了一條匕首。

　　如果她拿出匕首，殺了方墨瑋，那她什麽仇都報了，什麽煩惱都沒了，不是嗎?

　　她真心憎恨方墨瑋，討厭方墨瑋，不願待在他的身邊了，他惡心，太惡心。

　　“對，殺了他，這是你永絕後患的唯一途徑。”

　　“他奪走你的清白，踐踏你的尊嚴，侮辱你的人格，甚至強bao你，再加現在你又誤刪了他的資料，今後他會更加肆無忌憚的威脅你，讓你不得自由。他劣跡斑斑，處處可恨，死了是造福人間的。”

　　程小蕊咬咬牙，慢吞吞地將手伸到另一頭，在涼席下面摸到那隻匕首。她拿出來，對準方墨瑋的身體，正要刺下去……

　　半途，卻又頓住。

　　程小蕊在心裡責問自己:程小蕊，你瘋了嗎?他救過你，保護過你！而且，如果你殺了他，他的老爸老媽，一定會誅你程家九族！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殺他，不能動他。

　　程小蕊冷靜下來，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歎息，正要將匕首收回去。

　　驟然，方墨瑋睜開眼睛，擰住程小蕊的手腕一轉，翻身而起。

　　“啊……”程小蕊疼的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匕首隨之掉在床上。

　　方墨瑋情急中撿起那隻匕首，往地上一扔，並將程小蕊按倒在床上，掐著她的脖子問，“你想殺我?你早就想殺我了！”

　　他愛她，寵她，她卻要殺他。

　　程小蕊嚇得渾身僵硬，不敢動一下了。

　　怎麽會這樣?方墨瑋怎麽突然就醒了?

　　“我沒有，我沒有。”她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否認。

　　“滾！”方墨瑋抑製不住暴怒，憤然掀她下床，眼中全是嗜血的目光。

　　“不，墨瑋哥哥……”程小蕊滾到地上，摔得全身骨骼疼，浴巾也掉了，現出光禿禿的身子，卻還是向他解釋，“墨瑋哥哥，我想過殺你沒錯，可是，我下不了手……”

　　“不要這麽惡心的叫我！程小蕊，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滾！”方墨瑋手指著門，事實擺在眼前，他不想再聽她任何廢話。

　　“好，好，我滾。”程小蕊費力地從地上站起身，

拾起浴巾，裹緊，使勁往外跑。　　絕望襲來，方墨瑋又哭又笑，“原來她有這麽的憎恨我，厭惡我，不惜殺了我，方墨瑋，你這大傻B！”

　　程小蕊裹著浴巾，跑到大街上，天空忽然烏雲密布，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被淋成了落湯雞，卻還是無處可去，跪在路上，腦袋磕地，像為自己贖罪一般撕心裂肺的哭訴起來，“墨瑋哥哥，我沒有，我沒有要殺你，我鬧著玩的，我承認我以前很恨你，可是慢慢的，我沒有那麽恨你了，真的，我對不起你，我傷害了你，我該死……”

　　她就那樣跪在那裡，不停重複那些話，她希望有一輛汽車開過來，將她撞死。她好向方墨瑋證明，證明她後悔動過一絲殺他的念頭，而她的心底根本不曾真的想過要他死……

　　程小蕊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被什麽樣的人帶上車的。總之，當她恢復意識時已是下午四點多，而且還安然地躺在夜來香會所的員工宿舍裡。

　　“小蕊，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張颯坐在她的床邊，摸著她的額頭。

　　“我怎麽回來的?我的身體……”她的身體光著藏在那軟綿綿的被子下面，感覺清新舒爽，也沒有一處疼痛。

　　“凌晨三點多時，你昏倒在市中心的馬路邊，是藍總把你撿回來的。”張颯告訴她。

　　“哦，是藍總她救了我。”程小蕊明白過來，心裡對藍沁羽的感激又增添一份。

　　看程小蕊失魂落魄，愁眉不展，被抱回來時又沒穿衣服，張颯不禁關心地問:“小蕊，你怎麽啦?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方墨瑋把你趕出來了?”

　　“沒什麽啊。”程小蕊就這麽簡單地回她一句，然後抿唇，手扯著被子，心神不寧地玩。

　　張颯斷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且一定與方墨瑋有關，無聲一歎，道:“我去給你拿衣服，你穿好去食堂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再去找藍總，她說想跟你談談心。”

　　“藍總找我談心?她是不是想開除我?”程小蕊很恐慌，很害怕。

　　張颯點點頭，也不哄騙她，“應該是，畢竟你犯了錯，惹了麻煩。”

　　“我懂了，就算她把我開除，我也不怪任何人，怪我自己。”程小蕊咬著嘴巴，偽裝堅強，不讓眼淚滴在被子上。

　　張颯在她的櫃子裡選出了一套比較職業化的衣服，放到床上。

　　程小蕊坐起身，低頭穿著，最終眼淚還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

　　張颯又擔憂又氣憤地問，“小蕊，你一個人壓在心裡難受，就告訴我啊，我替你分擔啊，半夜三更你為什麽會昏倒在大街上?你的衣服呢?是不是方墨瑋那隻qin獸，他上完你便掃你出門了?”

　　“不是，不是……”程小蕊連連搖頭，“不關他的事，都是我的錯。”

　　“那是怎麽啦?”

　　“我拿刀要殺他，結果下不了手，收手之際，被他發現了。”程小蕊小手揉著眼睛，微微抽泣。

　　張颯眉心一蹙，“因此他把你趕出來了?”

　　“嗯。”程小蕊點頭。

　　張颯忽然又笑了笑，問:“那你傷心難過什麽?你都要殺他了，以後他肯定不會找你了，你徹底跟他擺脫關系了。”

　　“可是……我難受，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難受，特別是當我看到他絕望的眼神時。”程小蕊瞑目，痛苦地說。

　　“小蕊，你喜歡上他了。”張颯得出結論。

　　程小蕊搖搖頭，“沒有，我不可能喜歡他，他是壞人，是渣男。”

　　“哎。”張颯又是一聲歎息，道:“那就算了，就這樣過去了，也挺好的，你什麽都別想了，好好上班，好好賺錢。”

　　程小蕊想了一下，又說:“我發誓，以後我做事說話，一定三思而後行，一定成熟懂事不幼稚。”

　　“好，今天開始，你的人生重新紀元，快點……”張颯催程小蕊下床，程小蕊也很快穿好了衣服。兩人去了員工食堂，張颯和程小蕊各吃了一碗面。

　　然後，程小蕊一個人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藍沁羽正坐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一邊整理一邊對她說，“程小蕊，我看了你的簡歷，所以要跟你講一件事。”

　　“藍總，您請說。”程小蕊戰戰兢兢，心裡也很緊張。聽藍沁羽冷漠的語氣，絕對是要開除她。

　　藍沁羽說:“這裡，我要跟你終止暑假工的合同。”

　　“藍總……”程小蕊楚楚可憐地看著她。

　　“我還沒有說完。”藍沁羽說，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向她道:“我還有一家公司叫漫馳廣告，周一你拿著這封推薦信去人事部面試。”

　　“啊?”程小蕊吃了一驚，愣著沒有上前去接。

　　藍沁羽訝異，“怎麽?相對而言，你更喜歡當服務員?”

　　“不是不是，我想做與自己專業相關的。”程小蕊揮了揮手，連忙跨前雙手接過。

　　藍沁羽唇邊抹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要她先面試，這麽做，她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是方墨瑋的安排。

　　藍沁羽道:“沒事了，出去吧。”

　　“謝謝。”程小蕊道謝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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