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響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目光齊刷刷聚在盛亞歡身上。

　　門廊白熾燈下的盛亞歡，在寶藍色外套的襯托下，臉更白了，白得像一張紙。袋子掉在地上發出的“啪嗒”聲她似乎聽不見，雙眼像冰柱一樣扎向馬麗媽媽，可雙腿卻像被釘住了一樣，挪不開半步。

　　“馬夫人，有些事當事人都忘了，你為什麽還咬住不放?為什麽要把孩子們的事牽連進去?行，我走，離小楠遠遠的，你說話算話。”

　　馬麗媽媽沒有說話，望著曾經的仇敵不動聲色。

　　盛亞歡突然感到身子像是被掏空，虛脫地靠在門口的鞋櫃上。

　　趙繼紅見狀過去拉扯小姑子。

　　“你說你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又何必當初做出那種醜事！”

　　盛亞歡掙開趙繼紅的手，雙腳這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上樓。

　　盛藍藍一把扶住小姑。

　　“小姑哪也不用去，這裡是你的家。”

　　“別，我成全小楠和馬麗。我是個多余的人！”

　　盛亞歡悲從中來，掙扎著上樓。盛藍藍摟住她，“小姑怎麽會是多余的人！我需要小姑，小諾更需要小姑。”

　　盛亞歡抬起霧氣蒙蒙的眼睛望著盛藍藍，咧嘴苦笑，她知道侄女在安慰她。

　　盛藍藍回身對馬麗媽媽說:“阿姨，當年你既然選擇了原諒你丈夫，為什麽對我小姑死咬著不放?她當年是有錯，可你丈夫更加有錯！我小姑已經知錯改過了，你不要拿這件事做條件威逼我小楠哥。”

　　馬麗媽媽沉聲不說話，盯著盛亞歡的目光依然冰劍一樣。

　　“我小姑為了讓農村戶口的孩子，能在中州讀上書，她願意付出一切。你肯定能明白一個母親為了孩子所做的瘋狂，就像您為了找馬麗，衝進來搜我們家一樣。”

　　“小姑咱們上樓。”

　　盛藍藍不想看馬麗媽媽由怒轉怨，又怨而生恨的神情，攬著小姑上樓。

　　“這是怎麽話呢！亞歡，你倒是表個態啊，你到底走不走啊?”

　　趙繼紅衝著樓梯上的小姑子喊，又去望馬麗媽媽陰晴不定的臉。

　　盛劍楠突然蹬蹬跑上樓，敲小鋒房間的門，“馬麗你出來！”

　　馬麗聽見盛劍楠的聲音，在衣櫃裡猶豫著要不要出來，盛劍楠已經等不急了，一腳踹開房門衝進屋裡。

　　趙繼紅聽見兒子踹門，心疼地哎喲叫著，“才換的鎖，別踹，我有鑰匙。”

　　跑到門口一看還是晚了，門鎖已經變形。

　　“馬麗你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盛劍楠氣憤地按亮燈。

　　門後衣櫃門吱呀一聲響，馬麗慢騰騰地鑽出來，漲紅著臉看著他。

　　盛劍楠一把拉馬麗的手，“你給你媽回去，我小姑是個苦命的女人，我不想她再受到傷害。”

　　剛才盛藍藍的一番話，讓盛劍楠覺得他是個罪人，自家血親被人這樣汙辱，他不能不出頭。

　　“我不走……”馬麗還想賴著，抓著衣櫃的門不放手。

　　“不走也得走！”盛劍楠扯她出門，剛好撞上迎上來的馬麗家人。

　　“媽，我……”馬麗驚慌地望著媽媽，她還是畏懼媽媽的。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帶著對女兒不孝的全部憤怒。馬麗媽媽怒睜雙眼，大罵:“真不明白你的書是怎麽讀的！竟這麽不知羞恥，我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馬麗媽媽氣得渾身發抖，感到高血壓要犯了，搖晃了一下身子，扶住門框站定。

　　“走，跟我回家。”

　　馬麗捂著火辣辣的臉不敢說話，心裡又驚又懼又羞愧，長這麽大今天還是第一次挨打。

　　“咱們走吧！”

　　兩個嫂子一左一右拉扯著馬麗下樓，大門砰地彈開又關上，一切都歸於平靜。

　　盛亞歡坐在床頭抽泣，“我苦命，總是遇不到好人，總是被人罵被人嫌……”

　　盛藍藍知道小姑把心裡的苦悶說完也就沒事了，默默陪著不說話。

　　盛亞歡終於一個人自說自話有點累了，舔了舔嘴唇，盛藍藍適時遞上一杯水。

　　盛亞歡咕咚呼咚喝了幾口，猛然瞧見侄女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伸手拉住，“這戒指可真好看，是歐蘇陽給你買的吧！”

　　盛藍藍笑了，小姑就是這樣沒心沒肺大咧咧的一個人。

　　盛劍楠敲門，隔著門說:“藍藍，馬麗讓我送走了。”

　　盛藍藍打開門，“這麽快！”

　　盛劍楠反應過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送！她和她媽一起走了。”盛劍楠朝屋裡探頭，“小姑，你沒事吧?”

　　盛藍藍打他一下，“小姑沒事，你就這樣把馬麗送出去，以後想打算怎麽辦?”

　　盛亞歡聽到這話又有點著急，跑到門口扯住侄子，“小姑真是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好事，不然中午你們都訂婚了……”

　　“小姑，這事與你沒關系，我和馬麗都需要冷靜地考慮考慮，我們是不是彼此合適的人，不然以後在一起也不會快樂。”

　　“什麽快樂不快樂的！夫妻兩個人不就是搭夥過日子嘛，扯什麽愛情那些玩藝，都是逗三歲小孩的。小楠，我看這馬麗不要也就算了，她媽那個人不好相處，如果以後真在一起，我怕你會受欺負。”

　　趙繼紅從兒子身後擠進門，望了小姑子一眼，就要拉兒子的手。

　　盛劍楠讓開，皺著眉毛。

　　“媽，我可不是三歲小孩！”

　　他不想和媽媽多話，媽媽的態度從來都是一驚一乍的， 如果聽她的話會得精神分裂。

　　趙繼紅被兒子甩開手有點訕訕，既然到了門口索性進屋，四下打量屋裡的擺設。

　　有幾年沒進這屋了，新添了不少可愛的小擺設，床邊牆上還釘著碎花裝飾布，一看就是蘇諾的傑作。

　　趙繼紅咂咂嘴，“小諾這孩子還挺會收拾屋子的，瞧這屋裡收拾的。”

　　盛亞歡沒接她話，突然想起中午讓藍藍給二嫂帶的利是封，既然訂婚宴散了，她又何必幫嫂子充面子。

　　“二嫂，中午我讓藍藍幫我給你的利是封還給我，反正你們也沒訂成婚。”

　　趙繼紅“啊”了一聲，呵呵笑著裝糊塗。

　　盛藍藍是告訴她了，利是封是小姑子包的。她拆開看過，裡面全是一百的紅票，早收進錢包裡了。讓她把吃到嘴裡的肉吐出來，怎麽可能！

　　盛亞歡又問一句，趙繼紅才說:“錢我收著了，就當你這陣子的生活費吧，你也不虧，馬上就過年了，我到時候再包給小諾不就得了。”

　　“二嫂想的真周到，到時候我就不用包麗麗和玲玲紅包是吧！”

　　“你隨意，反正就是圖個彩頭。”

　　趙繼紅抬眼瞧見侄女手上閃亮亮的戒指，“咦”了一聲。

　　“你這是白鋼嵌水晶的戒指吧?聽說軍人都喜歡白鋼的東西，還真是，不過你戴著倒不醜。挺合適你的。”

　　趙繼紅說著摸了摸左手中食，為得而複失的紅寶石戒指傷心。打定主意明天去買一隻。活了半輩子，她覺得沒有什麽想不開的，男人的錢不花白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