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蘇陽兩手各端著三個籠屜進門，盛藍藍起身要迎他，婆婆拉住她，公公搶先接過籠屜。

盛藍藍以為弟弟盛劍鋒跟在歐蘇陽身後，歐蘇陽都坐下了，也不見弟弟進門。

“小鋒呢?你沒看見他?”

“小鋒也出去了?”

歐蘇陽說著起身要出去找盛劍鋒。蘇蔓讓兒子坐下。

“小鋒也是大小夥子了，你去找他，反倒讓他覺得你把他當小孩子看，心裡會不舒服。他可能找自己喜歡吃的，到處看看，拿東西沒那麽快吧。”

蘇蔓望了一眼隔壁桌，周琛也還沒回來。

盛藍藍覺得婆婆說得有道理，如果歐蘇陽硬要出去，反倒會惹婆婆不高興，她拉歐蘇陽坐下。

“小鋒沒喝過早茶，可能那麽多點心選不過來。”

盛藍藍嘴裡說笑，心裡還是擔心，不時望一眼門口。

歐蘇陽看在眼裡，直接起身出去。這回蘇蔓沒有說什麽，笑著給蘇老太太夾水晶蝦餃。

“我不吃，我等我大孫子回來再吃。”

“奶奶偏心！”

“我怎麽偏心了?你們還不是在我跟前長大的?”

“我是說你叫蘇陽大孫子，給蘇陽起名時，就是想他是大孫子吧……”

兩個表姐故意逗奶奶。蘇老太太還當真了。

“我的寶貝閨女給人家生孩子，我就不能藏點私心?加上蘇姓不好聽嗎?你們兩個也記得，再怎麽洋派，也不能忘了你們是中國人。什麽時候都不能忘了老祖宗……”

“媽，看您都說哪兒去了！”

蘇蔓要是不阻止，蘇老太太龍的傳人中國根的故事，能扯十萬八千裡長。

馬麗在桌邊也坐不住了，周琛出去拿點心比歐蘇陽要早，結果歐蘇陽拿了六籠屜都回來了，周琛還不見人影。她和大家打招呼要出去，馬雅示意她不要去。

“你還是新娘子，新衣服別在外面蹭髒了就不好看了。一會還要去你新房放炮開夥呢……”

堂姐扒拉扒拉說什麽，馬麗也聽不進去。她現在就想馬上見到周琛。

“中州的大飯店這麽多服務員，還得自己動手去拿呀?周琛肯定是拿不過來了，去迎迎他也好。”

周琛爸看了馬麗的爸爸一眼，扶著桌沿起身。他身後是一副國色天香牡丹圖，他起身椅子向後退，腳下磕絆一下，身子靠到牡丹圖上。

周琛媽馬上站起來掏出一方小手絹拍打他的背後。

“新衣服靠上顏色就洗不掉了。”

不知是畫上的水粉還是衣服上的風塵，周琛媽這麽一拍，還真拍出一股灰來。

馬麗媽皺起眉頭，朝馬麗爸使眼色，馬麗爸本來想裝看不見，馬麗媽在桌下采了他一腳，他隻好起來說去迎迎周琛。

“你們是來的客，坐裡面也不好出來。我出去比較方便。”

馬麗爸吃酒赴宴大多數時候都坐主位，今天破例把主位讓給周琛父母，他心裡其實是不舒服的。

生女兒就比人家低一等?男方家那是娶進門，女方家那是嫁出去。一進一出，地位高低就明了了……

馬麗爸慢吞吞地走到門口，伸手剛要拉門，門開了，差點撞到他。

周琛寡著臉空手進門。馬麗爸看女婿的神情不對，自動讓到一邊，等周琛過去，趕緊出門躲清靜。

他預感到女婿一定是惹事了，不然這麽久一籠點心沒拿來不說，剛才見面時還客氣地笑，轉眼就哭喪著臉?

馬麗爸是知道女兒過去的，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看中什麽。

當年他和盛亞歡搞外遇，說實在，如果盛亞歡是個純潔的姑娘，他肯定會拋家舍業和她過。

可惜盛亞歡已經是殘花敗柳了，他過了興致，覺得還是回歸家庭最實惠。當然，他的悔悟是源於一次酒會。

馬麗爸至今還記得那個故事。

一對家徒四壁的貧苦夫妻，天天哀歎生活的不幸。

有一天老神仙許他們一世富貴。只是在他們的家裡放了一個倒扣的碗。

老神仙說這個碗一定不要翻開，只要翻開來，你們就又要回到過去的窮苦日子。

夫妻兩個遵守著老神仙的警告，從來不敢掀開那隻碗。雖然對碗裡藏著什麽很好奇……

就這樣過了要啥有啥幸福安樂的十來年，夫妻兩個覺得生活太舒心了，一點刺激也沒有。

每天再從那個倒扣的碗旁經過，心裡的好奇越來越重。直到有一天，兩個人懷著忐忑的心，小心地掀開了碗，希望碗裡能蹦出個什麽寶物，結果發現碗裡啥都沒有。

兩個人正奇怪，突然周圍眨眼之間就變回了他們貧困時的樣子……

酒桌上的人聽完一臉懵懂，馬麗爸也是一頭霧水。

講故事的人是教育局的副局長， 看見大家沒理解他講故事的深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老神仙碗裡扣的是啥?”

“啥?沒東西呀！”

馬麗爸還沒喝醉。

副局長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說。

“碗裡扣的是激情，是刺激……”

有人頓悟，醉紅著臉嚷著:

“我知道老神仙指的是婚外情，是外遇……是對另一半的厭棄……最後發現經歷過後，什麽都沒有……沒啥意思，啥都得不到……”

眾人都明白了的樣子，哈哈笑。

馬麗爸當時覺得說故事的副局長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不然不會單單拍他的肩膀。

還好他懸崖勒馬，保住了手裡的幸福……

女兒的過去是一道硬傷，馬麗爸昨夜失眠了。

他不敢去想女兒的新婚夜，又不得不想。他真想自己就是那位老神仙，能賜給女婿一隻倒扣的碗。希望女婿不要輕易掀翻那隻碗，女兒傷了一次，不能再傷第二次……

“請讓一讓。”

推著蒸點車的夥計從馬麗爸身邊經過，他側身讓到一邊，發現點心還不錯，伸手拿了兩籠，轉身退後，腳後跟突然軟了一下，才發現踩到人了。

他連忙道歉，抬頭看是歐蘇陽。

歐蘇陽拉著盛劍鋒，盛劍鋒的手上纏著白紗布。

“這是怎麽搞的?”

“燙的。”

歐蘇陽說完拉著盛劍鋒進了包房，徑直走到周琛面前。

“周琛，麻煩你解釋一下。”

歐蘇陽拉著盛劍鋒的手，冷冷地說。

“怎麽回事?”

馬麗不等周琛站起身，搶著和歐蘇陽說話。她看著盛劍鋒的手怔怔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