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遷走進專門為文會準備的大堂之中,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跪坐下來。
對於跪坐,趙遷一直就感覺很別扭,在大將軍府內,趙遷早就命人將跪席撤走,找來工匠,按照後世椅子的樣式,打造了一批家具。
所以,在大將軍府中議事的時候,眾文武都是坐在椅子上的,要不然,一次議事幾個時辰,跪坐的話,非得把腿跪麻了不可。
楊修、黃奎等人自然是坐在前面,文會還未開始之前,便相談甚歡,畢竟大家都是熟人。
所以,沒過多久,坐在一旁,默默無語的趙遷反而顯得格格不入,很快便被其他人給注意到了。
首先便是楊修,一拱手,道:“這位兄台,有些面生,不知高姓大名?”
趙遷沒想到楊修回來問自己,看著這個平時恭謹慎微的楊修,此刻卻有些意氣飛揚,趙遷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
看來朝堂之上眾人的面孔,多非本來面目,這臉色都如此不同,更不用講什麽言不由衷的話了。
既然楊修過來問了,趙遷也不能太過托大,隻好站起身來,拱手回禮道:“在下乃鄭同,從學於鄭玄老先生,遊於天下,前幾日,家師托人送了這請柬與吾,命吾前來參會,以會眾才學之士。”
鄭玄,乃是當世的大儒,精於儒學、經學,乃是當時的權威,名譽天下。
黨錮之禍之後,客耕東萊,求學的弟子一度達到數千人,所以對於趙遷的話,楊修等人也不好求證。
不過能夠得到蔡琰的請帖,也不是一般人,說不定真的是鄭玄的學生,而且他自稱姓鄭,也就值得大家玩味了。
所以,在聽到趙遷稱自己是鄭玄的學生的時候,眾人也不敢小覷,甚至很多人,都來跟趙遷打招呼。
因為,若是能夠通過趙遷攀上鄭玄的關系,那麽說不定,便會飛黃騰達。
當然,這些人的想法,恐怕是不會實現了,甚至這些人當中有幾個,已經被趙遷記在心裡,拉入了黑名單。
不過,趙遷表現的很是高冷,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讓那些人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便再也沒人上前了。
至於楊修等人,出自名門世家,對於鄭玄的學生,雖然有一份好奇,不過也沒必要上杆子巴結,仍舊回到自己的位置。
大約過了一刻鍾,有府中婢女來到大堂之上,嬌聲喊道:“小姐到!”
隨著那婢女的話音,堂中的眾多年輕士子,皆引頸看去,果然,片刻之後,從堂後款款走來一位女子。
與剛才不同,此時的蔡琰顯然是又換了一件衣服,素色底料,綴上點點粉紅,顯得雍容華貴。
蔡琰走到大堂的中央,左右掃視了一眼堂上眾人,盈盈一笑,說道:“小女子不才,組織這場文會,幸得眾人抬愛光顧,小女子拜謝了。”
說著,蔡琰站在原地,做了個拜謝的禮節,在座的眾人,也都欠身還禮。
然而,不和諧的聲音縱使突兀的出現,就在蔡琰也回到自己的坐席上時,一道聲音響起:“吾聽聞大將軍趙遷文武雙全,蔡小姐亦發帖相邀,沒想到大將軍竟然沒來,當真是可惜啊!”
正在自飲自酌的趙遷,沒想到竟然有人提到自己,便抬頭朝那人看去。
只見那人穿了一身粗布長衫,發須也不加修飾,一邊喝著身前的小酒,一邊不住的搖頭歎息。
楊修也抬眼看去,哈哈一笑,說道:“正平,何出此言啊?”
那人正是禰衡,素以狂傲著稱,不過卻是有些才華,曾揚言: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其余的人平平庸庸,不值一提。
也因此,認識的人當中也就孔融和楊修與其交好,別人見到他,躲還躲不及。
禰衡見楊修來問他,便呵呵一笑,說道:“當然是在下想要一觀大將軍的風采,看看其是不是向傳聞中的那樣文武雙全,可惜啊,憑借蔡小姐的魅力,竟然也請不到他。”
禰衡這一句話,可謂是一語雙關,既暗示了趙遷不敢前來赴會,又諷刺蔡琰魅力不夠,可謂是話裡不饒人。
蔡琰當然聽得出來,心中不悅,說道:“大將軍日理萬機,豈能來赴此等小會?”
禰衡哈哈一笑,說道:“照蔡小姐這麽說,吾等便是無所事事的閑人了?”
蔡琰一愣,沒想到沒禰衡這麽一嗆,一時間倒是說不出話來。
“正平少說兩句吧。”楊修連忙打著圓場說道。
禰衡嘿嘿一笑,說道:“德祖開口了,必當遵從,唉,想來那大將軍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楊修一臉的黑線,這禰衡,當真是什麽也敢說。
蔡琰這次不樂意了,開口說道:“大將軍征戰沙場,討伐不臣,且創作過提升士氣的軍歌,怎會是沽名釣譽。”
“哈,蔡小姐說的是那兩首軍歌嗎?在下也聽過,不過,依在下看來,與童謠無異。”禰衡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蔡琰氣的俏臉微紅,現在有些後悔請他前來了。
趙遷再也坐不住了, 這樣任憑被人詆毀自己,那可不行,要是傳出去,自己大將軍的威嚴何在?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趙遷淡淡的說道。
此詩一出口,在座的眾人都不由得一楞,雖然體裁上,與當下流行的詩略有不同,但是寥寥四句話,卻把將士們樂觀豪邁,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非常恰當的描寫了出來。
聽了此詩之後,將士們那報國輕生的錚錚誓言,與雄壯高昂的沙場豪情,仿佛就在眾人的眼前。
蔡琰也是眼睛一亮,抬頭望向趙遷,說道:“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吾吾以為大將軍親至。此詩非是經過浴血奮戰,不能得之。”
趙遷哈哈一笑,說道:“蔡小姐過譽了,此乃吾有感而發,比之大將軍之才,萬不及一,只是不屑於有些人,座談空論,肆意妄為。”
禰衡雙眼一瞪,他自然知道這是在說他,當下嘿嘿一笑,就要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