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頭身架很大的大驢。拉著那輕便驢車並不顯得特別吃力。

　車上拉著一隻橢圓形的大木桶。木頭上面是封死的，只在一頭有個臉盆粗的圓口，那是朝裡面灌水用的，現在加了蓋，大桶裡的水就一點也拋灑出來。

　桶很大，應該能裝十幾擔水。桶的靠底部，有一個被封死的圓管，那應該是放水用的。這是一個專門用來拉水的木桶。

　趕車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六十多歲禿頂老頭，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有點瘦的小年輕。

　二人乾著驢車，“得得”地走過來。這地方距離鬼子的兵營還有六七裡。

　忽然路邊一個廢棄的曬鹽池裡跳起三個人來。嚇了兩個趕車的一跳。這幾個人正是猴子竹青和老貓。

　猴子笑著打招呼:“大爺，兄弟，你們送水啊?”

　老頭一看是三個陌生人，面無表情“哎”了一聲，繼續趕著驢向前走。

　猴子說:“大爺，請停一下，能和你說句話嗎?”

　老頭朝鬼子兵營望了一眼，然後停下驢車，說:“有什麽話，請說吧，快一點。日本人等著用水呢。”

　猴子說:“我想打聽一下，你送這一大桶水。鬼子給你們多少錢?”

　那老頭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竹青和老貓，心想自己好不容找到這個掙錢的差事。難道這幾個人想要挖自己的差事?便說:“你問這個幹嘛?”

　猴子說:“沒什麽，就是打聽一下，我想買下這桶水。”

　老頭說:“不賣！”說著趕起驢車就要走。

　猴子連忙拉住韁繩，笑著說:“大爺，我多給你點錢不行嗎?”

　老頭說:“小大哥，如果你要水，我們等會拉一車給你，但這車水不能賣。”

　猴子說:“為什麽?這車水特別好?”

　老頭說:“我們要是耽擱了日本人用水，他們眼一翻就會殺人的。我們就是窮人，沒辦法才接了這個差事。”

　猴子說:“我們要是買了這車水，又不耽誤鬼子用水，你看行不行?”

　老頭糊塗了:“那怎麽弄?”

　猴子說:“我把你這車水買下來，然後派一個人和你一起把這水送到鬼子兵營，就這麽簡單。跟你一起的這位小兄弟，先在這裡歇會，把水放給鬼子，就跟你一起回家，你看這樣行嗎?”

　猴子掏出兩塊大洋，送到老頭面前:“大爺，你看這錢夠嗎?”

　老頭眼睛發亮了。給鬼子送水，半年也未必掙到這麽多錢呢。可這叫什麽事，老頭卻不明白。

　老頭說:“我不懂這是怎麽回事。能問一下你們是什麽人嗎?”

　猴子說:“大爺，我們沒必要瞞著你。我們是八路軍，我們就想去鬼子的兵營裡看看。”

　老頭心裡便有些發慌。八路軍和鬼子是死對頭，這事他知道。萬一要是打起來。自己的老命會不會搭進去?

　但這事要是不順從，這幾個八路軍能答應嗎?聽人家說八路軍是好人。但再好也是當兵的，凡是當兵的都翻眼不認人的。

　猴子見老頭猶豫不決的樣子，便說:“大爺你先把錢拿著，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我們就是去鬼子兵營看一下情況，不打仗，你放心。”

　兩塊大洋的誘惑力太大了。老頭顫顫地伸出手，接過大洋，對那年輕人說:“小二，要不你在這等一會，我和這位大哥把水送過去，立馬就回來。”

　年輕人說:“大，鬼子見換了人，問起來怎麽辦?露出馬腳就會殺頭的。”

　猴子說:“這事好辦，我裝成你的模樣就行了。”

　竹青掏出易容物品，對年輕人:“你站著別動，我來照你的樣子給他化裝。”

　兩分鍾後，猴子朝那年輕人邊上一站，說:“大爺你看像不像?”

　老頭吃驚地長大嘴巴:“這這，要不是衣服有點不一樣，我真分不出來。”

　竹青說:“兄弟，說句話。”

　年輕人說:“大，早點回來。”

　猴子說:“大，早點回來。”

　二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老頭說:“行行，就這樣，行！”

　猴子把自己背囊、短槍和吳鉤劍，都交給竹青。竹青說:“哥，不帶武器，發生情況怎麽辦?”

　猴子說:“我們對付的是川島。估計他們會搜身。大爺，你們平時送水去，鬼子搜身嗎?”

　老頭說:“不，他們沒有搜查我們。我們也不多事，把水放了就走。”

　猴子說:“大爺，他們今天說不定就會搜身，你把那兩塊大洋交給兄弟，要是被鬼子發現，我們就麻煩了。”

　老頭把錢給了年輕人，這才和猴子趕起驢朝軍營走來。

　離鬼子兵營還有一百多米，兩個鬼子端著槍跑來，嘴裡“哇啦哇啦”地叫，日語裡夾著漢語。猴子聽出，是叫他們停下。

　猴子說:“大爺，別慌，把車停下。”

　老頭把車停下。兩個鬼子快步走來。猴子凝神一聽，立刻知道這兩個鬼子有深厚內功。

　兩個鬼子來到跟前，並不說話，眯縫著眼打量猴子和老頭，突然一掃猴子，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猴子捕捉到鬼子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驚，知道自己的內功運行，勻細的呼吸引起了鬼子的懷疑。立刻停止了內功運行，改為普通人的粗重呼吸。

　那兩個鬼子又站了一會，其中一個突然一掌向猴子打來，猴子明知鬼子這一掌很有力道，但自己決不能用功抵抗，又不能躲開，立刻用真氣護住心脈，挨了鬼子一掌。

　猴子本來身子就不太重， 胸口挨了鬼子一掌，身體向後飛了三米才落下來。

　猴子落地，立刻爆發出一陣咳嗽，他把自己的舌頭咬破，和在口水裡，變成一口鮮血吐出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一掌打得很重，猴子又裝扮一下，真的很像受了內傷。他見老頭還在發愣，連忙帶著哭腔，叫一聲:“大……！”

　老頭一激靈，連忙撲過去，抱著猴子:“二子二子，你怎麽樣?”

　那兩個鬼子又站了一會，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破綻，便對猴子和那老頭說:“站起來，你們！”

　老頭扶著猴子艱難地站起來:“我們給太君送水來了。幹嘛打我們呀?”

　鬼子說:“手舉起！”

　兩個鬼子在猴子和老頭身上又拍又捏，最後仔細地搜查了水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才揮揮手，說:“進來，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