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群狼環飼之境
小丫頭上了茶。蘇凡毅目光掃向朱潤。朱潤先是不解,隨後意識到這是公子爺嫌他了。朱胖子用眼神示意衛宸不必擔心,然後十分不情願的起身,拖著他那身肉,簡直一步三回頭的往花廳外挪。
他盼望著蘇凡毅改變心意。可直到他出了花廳,也沒聽到蘇凡毅開口。
朱胖子有些不甘。
明明他才是舉薦之人,可是蘇公子竟然還沒過河便先拆了橋。
不過看蘇公子那模樣,似乎並未怪罪他行事魯莽,畢竟他也稱不上和那小兄弟多熟悉……
朱胖子決定用吃去彌補自己被嫌棄的糟糕心境。
花廳中。
衛宸掃量著蘇凡毅,這個淮陽道叛軍的頭領,幾個月間便將齊國攪得天翻地覆的人。
這人看上去比他年長幾歲,可端正的坐在主位上,卻顯得十分穩重,明明年紀不算大,可身上那股老成的感覺,倒能和凌親王媲美了。
看似衛宸是羊入虎口,只要蘇凡毅吆喝一聲,衛宸立時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衛宸似乎並不急,只是目光淡淡的,略帶著冷意的看向蘇凡毅。
而蘇凡毅也在回視衛宸。用著幾乎和衛宸同樣的冷漠眼神。
好半晌,蘇凡毅淡漠的開了口。“……終於來了。”
衛宸輕輕勾了勾唇。“朱鎮守說蘇公子是個外冷內熱的。還數次叮囑我,說我如果有什麽所求,不妨直言,蘇公子必定能應承下來。如此,我便直言不諱了。我來替凌王爺要回淮陽道……不知道蘇公子可否割愛?”
衛宸這般直言,蘇凡毅似乎沒有預料到。他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發怔。
然後臉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終於來了的晦澀笑容。
“夏琰帶人去往淮陽鎮,意圖攻佔淮陽王府。而我如今身下將士足有三萬……我為何要拱手相送?這世間,便是佔便宜,也沒有這樣的佔法。”
衛宸冷冷一笑。
“……蘇公子莫非要反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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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便有二,齊凌自從和楚老將軍關在書房詳談過後。
隔上幾天,便會趁著月色來楚家。呂棟對此睜隻眼睛閉隻眼睛。
和楚家父子議完事,齊凌轉道來了攏月軒……
暖玉正捧著一封信,表情有些呆怔。芷香剛想開口稟報,齊凌揮揮手。芷香行禮告退。
暖玉在看的信,是衛宸的第一封家書。
信上共三句話,第一句說自己很好,第二句叮囑她照顧好身體,第三句則是讓她安心在家中等他,他很快回來……
暖玉翻來覆去的看,也只有這三句。
這時候她十分惱衛宸寫信的習慣。永遠的言簡意賅……
短的讓她多想他一會的時間都沒有。正在暖玉失神之時,齊凌特意加重了腳步聲,暖玉回神,看到齊凌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來。“父親怎麽來了?快坐,我喊芷香上茶。”齊凌擺擺手,拉了暖玉,讓她會在他身邊。“不必了,我把丫頭支走了。為父的有事要告訴你。”
齊凌這麽一本正經的神情,讓暖玉也不由得露出嚴肅的神情來。
齊凌看著面前的女兒,他能清楚的從暖玉的臉上看出心愛姑娘的輪廓。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便是未能堅守所愛,沒能在她們母女最需要他的時候陪在她們身邊,以於造成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而後娶了玥娘,更是對這份感情的背叛。所以對暖玉母女,齊凌滿心愧疚,哪怕傾盡所有,只要能換來暖玉母女平安,他也甘願。他想了想,終於把和衛宸商量的事情說了出來。隨著齊凌的話,暖玉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來。“……父親的意思是,原來是故意做出淮陽道已不尊父親號令的假像,只是為了留在京城……可是事情有了變故……淮陽道如今真實的情形,父親也不知?”
暖玉一直疑惑淮陽王治理淮陽道十幾載。
在淮陽道頗有名望,怎麽他才離開淮陽道,淮陽道便發生了判亂。
原來這是齊凌走的一步險棋。
他若不這麽做,齊君始終惦記著收復淮陽道,即便齊君不和他撕破臉皮,淮陽道始終有隱患。與其如此,不如化被動為主動。由他交出淮陽道,然後讓齊君親眼看到,淮陽道並不是他交回,齊君便能收回的。
那些他帶來京城,又銷聲匿跡的人馬,也是尊齊凌之命,暗中返回了淮陽道,在淮陽道以逸待勞,待著齊凌,或是齊凌的親信回淮陽道……他們等來的人,是衛宸。
齊凌點頭。權勢這種東西,最是考驗人。它可以勾出人心中埋藏最深的惡念。“本來一切盡在為父掌握,印鑒也交給了心腹之人妥善保管民。只是還是出了變故,如今我安排的那些人手,似乎也分為兩撥,一撥投了新主,一撥隱在暗中,在等著為父回轉。”這世上,最難猜測的是人心,最難保證的也是人心。
齊凌倒不覺得這事難以接受。
只是出了這等事,衛宸那邊,便有些凶險了。
“衛宸應該已經進了淮陽道,如果不出為父所料,該是和為父安排的人見過面了。只是那些人,哪個忠心,哪個心存惡念……如今全靠衛宸自己甄別了。暖玉,父親對不起你們母女。”
暖玉定了定神, 努力壓下心頭竄起了冷意。
如今二哥身處郡狼環伺的淮陽道。按了齊凌的說話,哪個是自己人,哪個是敵人,誰也不知道,全要靠二哥自己。
在二哥離京前,不管是二哥還是父親齊凌,心裡都覺得此行不算凶險,因為淮陽道早就有所安排,可是直到二哥進了淮陽道,父親齊凌才收到消息,事情有變。
暖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連累了衛宸。
記憶中,上輩子衛宸仕途平坦,官位更是一路扶搖直上,並未聽過他遇到過什麽凶險。
可是從他們定親伊始,似乎事情的發展便和前世不同了。
衛宸也一次次經歷險境……
如今更是身陷淮陽道。暖玉前一刻還看了衛宸報平安的家書,如今隻覺得那寥寥幾字的家書刺眼的很。
他總是這樣,對她從來報喜不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