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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之儒門春秋》八十一 邪刀
  驟雨生一見這種情況,頭立刻開始疼了起來。

  聽聞魔界自有控制人神智之法,這下可不妙,若是金八珍出事他要如何給夥伴交差去。那邊色無極先是一絲驚詫,繼而凝神以對。就見戲奴與金八珍兩人交談幾句,金八珍抬起手中七彩雲霓,直接交了出去。

  這種情況下驟雨生已顧不得揉腦殼,連牙也開始疼起來。魔是他放過的,東西是他交出去的,人財兩失,這是逼人動劍不能善了!

  戲奴拿到東西之後,便沿著東門去往雜戲藝人所借居之場所。金八珍神情毫無異樣,轉身向著來路走去。

  風吹過園林,陽光灑遍草叢,暗處已空無一人,樹梢上枝葉稀疏。

  金八珍回到臥房,掀開被子繼續睡下,枕頭邊空蕩蕩的,隻覺做了一場稀奇古怪之夢。

  另外一邊,戲奴得到七彩雲霓,收起手中傀儡戲法。再踏入東園之前,他回頭輕蔑一笑,再轉身就突然停步,見到了前方攔路的紅衣麗人。

  “哦~~”

  色無極尾音婉轉,以袖掩唇:“瞧瞧吾抓住了什麽!”本以為能揪出一尾隱藏暗處的泥鰍,不小心撞到一隻大魚。舞姬無畏無懼,也算是藝高人膽大,戲奴見狀不妙,五指射出絲線,率先攻上前來:

  “喝!”

  絲線之間空隙,卻足以讓腰肢柔軟的擅舞者騰挪轉身。

  蓮足一點,環佩玲瓏,色無極長袖擊出,已在刹那纏住戲奴頸脖,“交出七彩雲霓!”玉指一扣,綢緞收緊,足以勒斷人的頸脖。

  笑蓬萊中比較起來,金八珍、傾君憐皆會武功,但可能色無極學武之時最為認真,殺一兩個普通賊人完全不在話下。但是戲奴臉上全無懼色,反倒是手中由絲線束縛的傀儡突然咧嘴一笑。

  色無極心中一個激靈,就見那戲奴赫然已化為一張人皮悠悠落地。絲線與傀儡在灰色煙霧中消失不見。此戲奴並非真人,而是傀儡戲面具一張。那人又在何方?

  賊人拿到了東西,自然是要趕快離開啊!色無極神情凝重,收起絲絹,轉身向後,離開東園再入園林,往另外一個出口方向快步趕去。

  在這個時候,那戲奴卻已經死了。

  驟雨生一揮衣袖,一縷清風斬邪殺魔!在這種時候也就不能計較是不是不應打草驚蛇而虛留下一個誘餌,趕緊收回七彩雲霓,去看一看金八珍到底是個什麽狀況才要緊。

  這裡正是另外一處笑蓬萊側門出入口。魔界障眼法能瞞得過普通武者色無極,卻瞞不過已達先天之境的驟雨生。那手持傀儡的年輕人哼也不哼一聲,血染枝頭,身首分離。無論是怎樣的武功,再沒有比斷首而亡這種殺發更乾脆也更保險。驟雨生從圍牆之上跳下來,俯身在屍體上翻檢。

  好險好險,七彩雲霓重回吾手!驟雨生長籲一口氣,耳邊又聽得遠處傳來的環佩叮當,唉,舞姬又來了。

  趕緊走,免麻煩。

  雖察覺屍體上邪氣不散,但對魔界並未有太多了解的驟雨生不以為意。邪魔邪魔,若無邪魔之氣那真是奇了。堅決不肯換掉髒兮兮毛裘,一身不修邊幅的野人縱身一躍,凌空直上躲避麻煩,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離開的那一瞬,跌落在一旁的傀儡慢慢睜開了眼睛。

  戲奴戲奴,究竟是人在操縱傀儡,還是傀儡掌控了人生!色無極再度遲來一步,惱恨地跺了跺腳。

  短短時間內,驟雨生已經再度出沒到了金八珍閨房之外。他兩手支在腦後,

有些無所謂地用腳勾住窗棱,倒吊著從窗口往內看了進去。  屋子裡金銀滿堂,並未顯得昏暗,珠簾輕微搖晃,可看見床榻之上的景象……床上並沒有人。

  金八珍並不在房間內。

  金八珍去了哪裡?

  先天人的直覺向來很準,或許端倪是出自細微之處,便如同那悄悄躲藏在雪地裡幾與天地融為一體的雪貂,雖看不見卻真實存在著。

  驟雨生倏然皺起眉頭。

  有人剛剛來過這裡,並且帶走了金八珍!

  恐怕中計了。

  陽光西斜,時間已至午後。屈世途剛剛打發走了秦假仙,太瘦生好心幫忙指點了一條尋找蔭屍人的路。

  來自钜鋒裡的密探與來自琉璃仙境的管家一起坐在一處距離笑蓬萊不遠的民居裡喝茶。屋子是太瘦生掏錢買下的,準備用來當做據點。钜鋒裡最近有人讚助,非但不窮,簡直太富有了,完全不缺這點經費。

  “哎呀,好茶!”太瘦生十分捧場,“敢問這可是傳說中出自琉璃仙境素賢人之手親製的蓮花茶,果然別有一股花香。”

  “其實是去年續緣回來探親時留下的陳茶葉,沒辦法稍微處理了下。”屈世途說出真相,“反正琉璃仙境進進出出,泡得茶多半會冷掉,沒差沒差啦!”

  驟雨生就是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

  野人胡子拉碴額角都在冒著汗,“屈世途太瘦生,秦假仙在不在,吾要趕緊找人!”驟雨生懷裡揣著七彩雲霓,隻恨不得自己沒有動過之前的那個餿主意,現在不是如何說服人退隱的問題,而是答應了別人去保全的對象不見了啊啊!驟雨生咕咚拎起茶壺,一口抽乾整壺水,砰地再丟下,“快說!”

  屈世途心口砰砰跳。

  太瘦生進入狀態,“是怎樣了?”他拿出密探專業態度來,“秦假仙剛剛走,你這是遭遇了什麽?”

  “吾中計了。”驟雨生道,“原本是以為要拿走七彩雲霓,其實對方目標恐怕是金八珍,笑蓬萊前前後後都有找遍,就是不見人影,這可怎生是好!”杜芳霖要發飆,如果魔界拿金八珍來威脅練峨眉現身的話,一定會牽扯到白雲山浩然居藺無雙。那就絕對不會是一個人的事!

  “樓主失蹤了?”屈世途不由起身,這事情恐怕很嚴重。太瘦生同樣想到了金八珍會作為人質的這一點,正道投鼠忌器,這下可能會影響全局。

  “要尋秦假仙恐怕來不及。”

  這事不應該去找秦假仙,太瘦生當機立斷:“腳程比較快的人,可以先走一趟琉璃仙境,據我所知,素賢人與杜先生應該都在此地。”

  “好!”

  驟雨生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一出門人影不見,一路急急而奔,往琉璃仙境去尋能拿主意的人。

  屈世途道:“等等吾!”

  與其在此坐立不安,不如一同回去觀個究竟。太瘦生喝完手中最後一杯茶,決定留下再觀笑蓬萊之發展。

  如若異度魔界當真抓走了金八珍,難保不會再對笑蓬萊內其他人下手。想起這些時日來,偶爾會對他這名漂泊子流露善意的那些舞姬們,太瘦生心情未免一絲難過。年輕書生起身再度背起箱籠,“平生識字憂患始,落拓倉皇早自知。江湖多事,朝不保夕,覆巢之下何有累卵啊!”

  笑蓬萊內,的確已有魔氣侵入。不止是戲奴傀儡一人,魔物詭秘,隱形移性,只不過钜鋒裡隻查出戲奴一人。

  而殺魔劍者的到來,則令魔界提前行動而已。

  一個木匣伴隨一道邪風,被卷送至琉璃仙境入口。

  當日落西山,屈世途想辦法趕回琉璃仙境的時候,驟雨生已經坐在之前杜芳霖所坐的位置上,打開了木匣,拆開了信封,整個人如同木雕泥塑,肅殺非常!

  “這裡沒有人。”驟雨生道。

  “嗯……素還真不在,杜芳霖也不在,唉呀唉呀!”屈世途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回來。

  “魔界開出條件了!”驟雨生指點木盒子。屈世途無奈坐到他對面,打開盒子查看信件,內中果然有條件:

  “用赦生童子交換金八珍,這可如何是好?”

  驟雨生神情淡然:“不知道。”

  屈世途問:“當真是魔界?”

  驟雨生目光肅殺:“吾不知。”他一路跑來難得勞累,結果還未找見半個人影,此時蓮花池中風一吹,整個人都拔涼拔涼的。

  “那可就為難了!”屈世途歎氣,“赦生童子早前已被杜先生的下屬從峴匿迷谷帶走,如今除杜芳霖外,恐怕無人知曉在哪裡。”

  “吾去找人!”驟雨生坐不住,一起身再度化光離去。人是在他手上弄丟的,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

  屈世途獨坐琉璃仙境,看一眼木匣,再看一眼信函,撫須再歎:“這回,事情可是難辦了!”還是要去找秦假仙。

  ——至少,要讓三口組趕緊將口訊傳遞給不知身在何處的素還真。

  夕陽落山。

  一處山坡上。

  還未收到訊息了解發生何事,杜芳霖獨自立於山亭,等候第二場約會。這一場來人不祥,性喜黑暗,排場很大,有前後四人扶轎,黑沉沉宛如一群烏鴉。

  天蠶蝕月夜重生,來自黑暗之間最底層的種族,敗血異邪之首領者。這一族原本受製於嗜血者,之後闍城敗亡才剛現身在人世間。如今尚且存世不懼陽光的嗜血者正是疏樓龍宿,而能對嗜血族以及敗血異邪造成傷害的邪之刀也為其所有。

  邪之刀不久之前剛剛被人巧取豪奪,如今已不再屬於儒門天下。

  夜重生正是為此而來。

  黑色車轎停在山坡下方,夜霧沉沉,一道銀光瞬息閃過。山亭之內,墨衫儒者之對面,已然出現了一身黑袍頭罩黑紗不露半點肌膚的異邪之首夜重生,“殺醒惡者,是為奪穢百刺!”

  夜重生聲音低沉,由黑紗罩下向外嗡嗡透來:“拒絕魔界邀請,是你吾之間的條件,邪之刀拿來——”

  “邪之刀在此。”墨骨折扇向上揚起,可見扇面之上若隱若現之桃花。但現場卻無任何多余事物出現,唯有天際星芒微微亮了一亮。

  杜芳霖撫扇道:“汝可自取。”

  “嗯?”夜重生心生疑問。

  忽然四周驟然起風,桃花幻境驀然呈現,刹那將異邪之首與其下屬裡外隔絕!

  “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迭,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一道華麗的紫色身影伴隨悠然詩號從天而降,紫扇化去,轉為由後方侍從手中倏然拔刀。

  夜重生心知不妙,一轉身,就見到眼前掠過一柄細長黑刃!

  邪刀當真在此,可以自取。

  不過,卻是握在疏樓龍宿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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