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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之儒門春秋》一十九 晦暗
  三張紙筏,兩張已應驗。杜芳霖執扇一撫,寫有姓名的花筏瞬間化為三朵桃花消散。目標既然已經來到,再多弄玄虛也是無用。紙上姓名,本就是閑來無事信手而為,他著重的還是當前這一戰。

  邪靈入夢,藏身於影。

  接連數日,哪怕是遭遇神無道、天荒道兩方夾擊,杜芳霖也按下塵六夢不讓其出手,所等的就是今日這一刻。黃昏下,樹影搖曳,吞佛童子意識已被邪靈引入無邊黑暗,緊握朱厭的手正一點點收緊。時間緊迫,在這位魔界第一戰力脫困之前,務必要完成今日行動,否則一旦吞佛介入戰場,勢必要引動變數。

  身為布局者,杜芳霖並不太喜歡變數。

  他起身向前邁步,將目光注視到留在原地的巨型白狼身上。

  鐵鏈在風中響動,由符文將魔狼之六識與其主人相連。但塵六夢之術法已將赦生童子卷入邪異黑暗,此時魔狼發出低聲吼聲,孤零零留在原地,警惕地衝著慢慢過來的儒者露出滿嘴尖牙。

  “蕾夢娜。”杜芳霖回憶片刻,喚出魔狼的名字,不動聲色向前抬起折扇。

  驀然折扇開啟,揚起的風吹動地上落葉,卻在刹那有無形之牢籠將魔狼困束在內,鐵鏈寸寸碎裂,黃色符文燃燒起焰。白狼怒而嘶吼,不知何時地上枯葉連綴成陣,困住巨狼四足。白狼張嘴憤然咬向杜芳霖,卻被一柄折扇堪堪塞住牙縫……“汝該刷牙了。”

  魔狼之動靜,牽連到另一方在黑暗之中與邪靈相抗的赦生童子。

  在鐵鏈斷裂符文燃燒起火焰的時候,赦生童子同時有感,被符文封住的雙目一絲刺痛,原本沉寂以對的內心立起波瀾。此長彼消,邪靈塵六夢最擅長侵蝕人心。身披狐裘的邪靈本為黑暗一脈燭九陰之同族,天生便能使用的黑暗之術之外還擅使鞭索,最喜歡隱藏在陰影之中在遠處無聲取人性命。

  但應了杜芳霖之要求,這邪靈殺招未出,僅以黑暗結界出其不意困住兩名魔人,意在周旋。此時得外界之助,窺得赦生童子心靈一絲空隙,黑暗之界內鞭風又起。塵六夢似笑非笑,手腕纏繞一種似鞭似索之武器,扁平暗紅色長索上連綴鋒利的黑鐵利齒,隱藏在無邊黑暗之中,瞬間已與狼煙長戟激戰在一起,鏗鏘擦動無數火星!

  赦生童子抬手欲觸碰雙目。四周無形鞭影又來,長索卷動間黑鐵利齒就是無數把利刃,在四面八方激蕩起無窮勁風。繾綣之鞭,六塵盡掩!此時雙目不能視之的魔將,無法看到黑暗之盡頭僅有一盞燭光搖曳,微弱光芒下顯露一道拖曳長長狐裘之身影。那人唇極紅,發色烏黑,齊肩而束,手指一卷即刻牽動掌心長索,鞭影攢動靈活異常,宛如戲弄時刻不離目標左右。赦生童子縱然天生神力,右手拖動狼煙戟之沉重,不敵長索之靈動,又兼顧六識干擾雪上加霜,不一會兒已是落入下風。

  一聲沉喝,雷電驟然由長戟而起,激蕩整個黑暗空間。這是無法辨別敵人所在,又失去代目魔狼之後,赦生童子心下一橫,長戟挾帶雷電掃蕩四周一切,要以強力破除此界之困。

  但這時,也是赦生童子防禦最弱的一刻。“無間之殺!”不知何處低沉桀驁之聲,隱於黑暗中的邪靈長索驟然虛幻為影,在瞬間突破雷電之網,沿狼煙長戟而行。赦生童子感覺不對之時,長索已如蛇束起手腕,也便在這刹那,無邊黑暗蠕動如影,化為一張巨網兜頭籠罩而下,竟是同時將雷霆之招與赦生籠在一起。

  “你完了。”

  邪靈低沉冷笑,黑暗之索、銳利牙刃,刹那離開手腕,如蠍尾般冰冷刺向赦生童子眉心要害……卻有一枚棋子突破黑暗而來,撞擊鞭索牙刃,噗地作響。

  塵六夢不甘收手,冷哼一聲,帶著先被雷電擊中又被黑暗之索捆得不能動彈的赦生童子,隨著大地陰影消失而去。外界月光顯現,已生生被落葉化刃割斷四肢肌腱的魔狼蕾夢娜攤平在地,眼中含淚,巨齒間銜著一把大牙刷,整隻狼嗚咽有聲。

  吞佛童子終於在無邊黑暗中尋找到那一線違和之處,猛然掙脫加在神智之上的束縛,卻覺記憶有著輕微模糊,仿佛有一瞬間另一人記憶湧上心頭。這瞬間的失神,他眼前已只剩黃昏夜色,一輪明月悄然沒入枝頭,風掃落葉,在場不但失去了目標儒者,還丟失了赦生童子之身影。

  “嗯?”吞佛童子目光一凝,心中一個咯噔,立刻想到最近事情有地方恐怕不對。這位魔界第一心機深沉的魔將選擇收起兵器朱厭,轉身向後快速回歸魔界。他之腳步卻並非是前往第一魔殿鬼木牆,而是進入異度魔界更深處的另一處領地,將這件事回稟了邪族女后九禍。鬼木牆六大先知判斷有誤,這名儒者或許確實是與當年道境之戰有關,但目標卻並非是魔界而是赦生童子。其中緣由目前不可得知,然而赦生童子在先鋒身份之外,實際上也是邪族女后與魔界鬼族之王的親生子,身份地位並不一般。

  有陰謀。但線索太少,無法判斷對方究竟是怎樣陰謀。

  稍後得知消息的第一魔殿六大先知震怒,鬼木牆之動靜震蕩整個魔界,讓暗中運作的魔火越發頻繁向外激射。也就在這一時刻,為阻止魔火毀滅沿途事物,追尋溯源而來的三教佛門修行者佛劍分說成功到達魔火之源頭, 並決定以自身修為阻擋魔火向外蔓延……

  “可惡。”

  “可恨!”“令歿惑之眼務必要找到那人下落!”“將消息發給任沉浮,探查此人來歷。”挑釁者,不能留命!”“雷狼獸已送回邪族,或許女后有方法可尋……”“

  挑釁者,已在月色下成功返回古松山崗。新修建的小木屋裡,他還有一局棋才剛剛開局。

  杜芳霖將折扇平平放在桌面,抬手從袖中取出一枚棋子。這棋子歷經兩場戰鬥,險些沾染過魔將元禍天荒的血,隨他突破過兩處奇異空間,如今終於隨同赦生童子一起回歸原點,借著月光被慢慢放置在棋盤一角。這一角看似局勢平平,卻隨著這一枚白子的置入,而讓黑方大龍隱隱有所缺陷之感。

  赦生童子,正是杜芳霖所預計中絕對不能缺少的一環。他來自後世的記憶有記載,正是這名年輕魔將的性命與靈魂,讓一個本該在多年以後才能孕育成功的性命提前出生。那個孩子,則是異度魔界背後滅世魔神未來寄生之體。

  所以赦生童子絕不能留給魔界。

  甚至這個魔人只能生擒,絕不能死!

  因異度魔界之人生有異魂,一旦死去,魂魄回歸魔城反而能夠擁有一次復活的時機。杜芳霖凝視棋局,長出一口氣,微微閉上眼。他腦中思索,反手以桃花再度化出之前並未應驗的第三張花筏。

  紙筏反面,顯露底下字跡,正是第三個名字。

  “地理司。”杜芳霖慢慢道。

  北域還有一部分信息晦暗不明。這個人如今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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