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危險。
在杜芳霖的預計中,最大的危險可能來自已不複存在的“陰陽骨”。畢竟他本人信譽有限,九禍權衡之余一定也會有自己的考量。
但更多的可能是有驚無險。
“遇到危險,汝一定要記住……”杜芳霖唰地打開扇子,半掩住唇,繼而合攏折扇,正經敲入左手掌心,“先施展‘破甲尖鋒七旋指’!”
陰謀怪習,異行奇能,皆是涉世禍胎。
梵天一出,誰與爭鋒!
這招一定能嚇到人~~
“知道了,圓兒的師祖!”石天王表示一定牢牢地記住。
圓兒眨眨眼,思考得很認真。
目送兩小離去,杜芳霖將目光投向上空。
正午時分,天色卻有些不好。往西的那一面堆砌了太多的雲層,天穹有一種朝向一邊沉沉滑落的感覺!
風雨欲來,危險之征兆已出現。他又將目光看向南方另外一處。
“炎山……”
杜芳霖輕聲念道。現在這個時間,驟雨生又在做什麽呢?
炎山。
冷冰冰的山洞已倒塌過半。從缺口出往上看,山峰被利刃削去半邊,不知何時透進來的陽光正漸漸被雲層的陰影所覆蓋。
驟雨生剛剛好也已察覺不對勁。他才解決完鐵族五位長老,並徒手捏碎帝如來佛氣凝結而成舍利子,將能引動心魔的術法逼出體外。
“呵……”
這一刻,鑄天手從牙縫裡擠出的聲音,要比邪靈更冷。
驟雨生心情不是很好。
化身天狐妖僧也好,重開殺戒也好,一路走來看似都是自己的選擇。然而考慮到這顆具有黑幕的舍利子,“選擇”必然藏有貓膩。說好的用來隱藏身份並保密的舍利子呢?‘吾就說化身天狐妖僧之後,怎地突然就升起要以殺尋道的念頭來!’
更何況,當初究竟是誰先提起炎山這個地名?
是與杜芳霖一直有合作的令狐神逸!
“吾咧!”
說好的產生愧疚放長假,這一路漫不經心將人回炎山尋回過去又是怎麽回事?!
驟雨生:“令唄若是陷在過去出不來,就是被邪靈之力控制到死的命運——故事裡的上等打手,都免去多余的思考了!”
真受昔日魔念控制,就會被全苦境通緝……這是對於那次面對非常君玩弄人心而“假死”的打擊報復!
還是說,老杜見不得有人已踏出那關鍵一步,生怕在未來輸掉約定,而動手搶奪先機與性命?
無論哪一種可能,驟雨生都認為很有可能。
風自洞外吹來,明明是才剛剛熄滅的火山,卻是如此的讓人感覺寒冷……
驟雨生:“我應該感覺高興?”
如果是後一種,這老杜是要走上邪道啊!這不正是當年以性命相約時,他最真實的目的麽?對於邪單鋒恨世孤魂念不平看來,再沒有比看著一位三教之正統在其黑暗的影響下一點一點向著深淵滑落更有啟發的事情了!
驟雨生:“……吾,真、開、心!”
碎掉的舍利子化作一縷清氣,繞著他的手繚繞了一會兒,氣勢洶洶嗖地飛向前方冰霜中凍結的黑色魔劍——被驟雨生收藏癖發作及時抓住,五指一捏團成“球”,在懷裡隨便收攏了一塊靈玉塞進去。
魔劍創世安安靜靜地插在正逐漸乾涸的血泊之中。
超卓的材質,苦境從未見過。這能不帶走嗎?必然是要收起來別在褲腰帶上,
作為炎山一行伴手禮的。 驟雨生本就是魔劍選定的主人。
他想了想,一步一步地接近魔劍創世。
冰霜在敕毒之劍前方溶解成黑色的液體,魔劍不動不搖,傲然屹立著等待命定之人將其拔起。
驟雨生單手按在了創世劍柄之上!
變故來臨,仿佛有著一瞬間的恍惚,敕毒之劍毒氣猛然向著四周擴散,一陣詭異之風刹那之間將一層半寸厚的石壁化為四散之塵末!
正是一縷玄奧的氣息從魔劍創世而起,驟然向身前劍者。
就仿佛,空間微微地搖動。
好像耳邊曾經聽到過水流的聲音。
……有風自空蕩蕩的大殿中嘶嘶作響。
一個孤獨的王座,一道孤寂的背影!莫大的恐懼突然籠罩了下來,而人則猛然清醒,後退三步!
一瞬間這山洞中仿佛已經歷過日升日落,再由黑暗轉為光明!
心如擂鼓,汗如雨下!
驟雨生再看四周,發現自己已將魔劍拔起,並握在掌心。他幾乎一瞬間就想松手將劍丟出去!“叮”另一隻手中所握住的敕毒正在瘋狂地震顫示警。
冥冥之中,驟雨生本能感覺哪裡不對。山洞內微弱的光線有著一絲絲移動的跡象,而這段流失的時間卻在他的腦海中完全留不下任何映象。
就像是在無盡黑暗涼風中……悄然,與人定下一個約定。
一絲難以言喻的寂靜。
“……”
警惕在心中升起,驟雨生低頭看向黑色魔劍時,依然舍不得這難得的材質。
還是想打包帶走。
“故事都已聽過不少,應當無甚大事?”嘶,驟雨生道:“看來,要查一查魔劍創世的來歷。”
將安靜下來的敕毒在腰帶上別好,再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從頭到尾仔細纏在魔劍劍鋒上。就算有問題,但還可以拿回去送人……死道友不死貧道!
——意想不到的殺機就是在此時從山洞之外迎面撲來!
那是已近死亡的炎山,所留下的最後的反噬!
驟雨生剛剛別好兩柄難得一見的奇劍,一轉身間,就有冰涼的殺意混合在風中迎面撲來。
敕毒之劍氣由轉身之腳步向外蔓延,腐蝕三尺以內一切有敵意的事物!光影變化之中,就聽撲哧撲哧如岩漿滴落的聲音,數柄被融化到一半的劍叮當落在地上。
但同時有更多的銳利風聲,猛然自劍者身側削過,挾有萬鈞之力撞擊向岩洞山壁!
如果從炎山之外的高峰上看來,就是突然烏雲席卷,萬劍齊發。
宛如受到召喚,在某一個時刻,數不清的利劍從各個角落裡凌空而起,轟擊山壁,落下巨石,最終在石壁上遙遙形成四個大字。
末日驕陽!
在解決掉鐵族憾事引來魔劍之後,山洞黑白轉換之間,時間當真已耽擱了不少。
轟隆隆一聲巨響,山洞因此而倒塌過半!
被壓在最底層的魔已然脫困,正是覬覦魔劍創世已久的魔人,末日驕陽。
他慢慢斬斷困束住手腕的鐵鏈,一路沿山道石階往上,途中渴飲鮮血生食獸肉,並取走重黎異獸乾涸的屍體中埋藏的那柄“傾城之戀”。
因創世執念瓦解而離開的魔氣正沒入他之體內,所以末日驕陽能清晰地感應到劍的狀況。
他在路途中慢慢恢復著體力,隨著距離的逐漸接近,因魔而生所感應到的執念氣息也正一點一點地勾勒出持劍之人的身影。
“吾之劍——在前方呢……”
一路蜿蜒向前的鮮血,如血殷紅的發絲遮住模糊不清的面孔, 被血汙染的衣裳沾染著濃鬱的死亡氣息,
劍中之魔,末日驕陽,炎山終末的生機,鐵族最後的反噬!
刹那光線肆無忌憚地照射了進來。山洞內血跡未乾,五名劍師屍體未朽,唯一站立的人,驟雨生腰間懸掛雙劍,雙手攏著破袖,黑發如瀑根根堅硬,雖然臉龐微圓,但狹長的眉與單薄的唇,似依舊帶著昔日恨世者那如劍之鋒利!
驟雨生:“……老杜故事裡,有這樣說過嗎?”
末日驕陽還未到達終點,已能在內心反覆描繪將要面對的那個人,興奮、嗜血、憤怒,無數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壓抑的內心,變幻著眼眸熾熱的閃光!
光線籠罩了來人血紅色的身影,傾城之戀成為一片模糊刺目的猩紅中唯一的其他色彩。
敕毒尖鳴一聲,自動爭破約束,劍尖指地,輕薄如葉般的劍身懸浮在主人的身前。那受地火反覆鍛造而融入木之萬毒的碧綠的紋路間如有火焰般金芒靈動,引動它誕生之處的炎山地脈,隱隱鼓動由下往上,直到這動靜止於觸碰劍身的五指。
毒性收斂,隱而不發。
亦不知是洞內之毒更危,或是洞外突然駐足之魔更險!
“是你嗎?”
逆光中,末日驕陽聲音低微,突然轉向肆意:“將魔劍交出來啊——”
交手第一招。
始於一照面!
驟雨生手指一點敕毒劍柄,掃蕩而起的劍風震蕩之前落地的殘劍,地上墜落的一切殘破鐵片瞬息化為水,宛如風中雨滴,再凝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