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已經非常濃鬱了。”修說到。繭子破碎之後，金色巨鳥憑空消失，而且城主大殿之內，就連原本都沒有被切割斷裂的金色絲線，在巨鳥消失之後，金線一根接著一根地散去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前面被割斷的無數金絲一樣。城主大殿之內的空間深處，原本蛛網一樣的金色網絡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一樣，迅速地接連熄滅光芒。

　　一分鍾內，所有金絲的光芒全部消失。

　　楚凝此時已經跨入了城主大殿的空間之內，她回頭看向後方，此時，原本在城主大殿之外存在的，鋪天蓋地的金色巨網也已經消失，空間碎片已經盡數破碎，原本還算是藍色的天穹也已經被染成了黑色，加上地面原本就已經露出了黑色虛空的模樣，因此就從門內看出去，天上地下已經完全是一片黑暗，偶爾，原本的城市建築碎片會從城主大殿面前飄過。楚凝看著外面的場景，她很自然地想起了曾經在寸光腦袋中看到的那片星空。

　　星空也是像現在這樣安靜，詭異，而且只有永恆的死亡氣息。

　　死亡?楚凝心中忽然一愣——對啊，好像挺奇怪的。

　　寸光是時間之神，而死亡氣息是脫離於時間之外的東西，本來是不應該出現在寸光的意識世界裡面的。時間應該才是除了死亡之外，其余所有東西出現的絕對前提，不過就在時間之神的腦海當中，楚凝能夠感覺到的最深刻的氣息，竟然是死亡。

　　寸光也有可能——會死嗎?

　　楚凝不知不覺地走了神，直到修在她旁邊說話，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裡面的就是人皇。”修這樣說到。

　　楚凝瞬間精神，她抬起頭來，因為繭子當中的液體是她一手凍結的，而且還是濃縮過的寒冰，因此在短時間內，這塊冰塊都不會自行融化，除非是楚凝自己讓冰塊解凍。

　　“氣息太濃烈了，而且我已經可以知道，這些氣息就是從繭子裡面傳出來的。”修的聲音雖然還是非常平穩的樣子，但是仔細聽的話，也不免會發現，他的聲音當中也有幾分喜悅。

　　楚凝將目光轉過去冰塊裡面。雖然寒冰結成的巨大冰塊表面並不平整，而且結冰的過程非常短，從冰塊來看，這些液體在被凍結之前估計還是流動的，因此被凍結時，液體之間流動的水流痕跡也還能清晰可辨。而與此相對，冰塊當中的那個人，反而顯得有些模糊。

　　“你能判斷出裡面的人皇是死是活嗎?”楚凝想了想，這樣問到。

　　她記得，寸光當時說，人皇只是被封印了，而且按照裴恆之的說法，如果說人皇死亡——即使他身上只有一點點的因果之力，但是也應該會脫離他的身體，而不是需要楚凝進入惑天鏡尋找他。

　　“應該沒有死亡。”修說到:“如果已經是一具屍體的話，氣息不會這麽濃烈——不過我也不是非常確定。”

　　“好。”楚凝應到，既然都這樣說了，其實她也沒有必要再猶豫什麽。楚凝雙手交疊在她的身前，口中自然地開始念起咒語，不一會兒，她前方地面的那一個巨大冰塊開始閃爍起弱弱的藍光，不一會兒，原本冒著冷氣的大塊冰塊表面開始濕潤起來。

　　冰塊正在融化。

　　修安靜地站在一旁，雖然說他的無根之火也可以將寒冰解凍，但是速度肯定要慢上不少。他站在一旁等著，而楚凝此時的雙手也泛起了陣陣藍光，對面冰塊的表面已經覆蓋上了一層明顯的水汽，並且開始融化起來。

　　寒冰融化，

冰水沿著地板蔓延開來。　　兩人此時的注意力都是全部放在面前的繭子上，尤其是修。其實楚凝確實沒有辦法感覺得到修此時的感受，但不可忽視的是，六族之主的氣息對於彼此來說比較霸道，在一定程度上，這是一種維護尊嚴的方式。六族之主之間，必須擁有能夠和其他人抗衡的氣勢。

　　而修接任鬼王的時間也不算特別長，相對於遊戲裡面多數的老古董來說其實都還只是比較弱的存在。加上修雖然已經成為鬼王，但是他告知其余六族之主他新鬼王身份的任務還沒完成，這在一定程度上也還是削弱了他的一部分抵抗能力。六族之主的氣息只是針對他們自己彼此之間而已，也是六族之主之間無聲的對抗。因此楚凝絲毫沒有感覺。

　　此時，修其實已經開始感覺到，從越來越薄的冰塊當中傳出的越來越濃烈的人皇氣息。即使現在這個在冰層裡面的人已經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人皇”，但是氣息是他曾經輝煌過的證明，加上這個人在承擔因果的時候已經被封印起來，他身上的氣息也一並被封存起來，現在就相當於是忽然將氣息放了出來，對於修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他已經第二次下意識地往後退了。

　　楚凝站在他的前面，忽略了他的小動作。此時她的目光鎖定在面前的這個巨大冰塊裡面，那模糊的人影隨著冰水流出而逐漸清晰。

　　楚凝往前走了幾步，她在冰塊面前蹲了下來，現在的冰塊已經幾乎看不到原來繭子一樣的形狀了。楚凝伸出雙手，她手掌貼合在冰塊表面。她的雙手摸到了冰涼的一層冰水，楚凝此時雙手忽然用力，整個人稍微站起，她在冰面上猛地一撐，同時，她的口中忽然說到——

　　“破！”

　　冰面應聲而碎，在她雙手手掌的位置附近，蛛網一樣的裂紋蔓延開來。

　　“等，等一下！”就在楚凝準備要將冰層震碎時，背後的修忽然開口，她心中一抖，手上的動作忽然停止。

　　楚凝轉過頭去，她看見修有些蒼白的臉。

　　“你怎麽了?”她站起來。

　　“氣息太濃了。”修咬了咬牙，他手上一招，將無根之火召喚回來，透明的火焰在他身邊圍繞飛舞，大概是無根之火升了級，此時雖然火焰還是透明，但是楚凝已經能夠看出這團火焰的輪廓。此時，火焰攤開形成一張巨網。而剛才修沒有收回去的靈魂也紛紛圍繞在他的身邊。楚凝看見，在修布置完這一切之後，他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了一點。

　　“氣息壓迫很厲害嗎?”楚凝比較少見修的這副模樣，別說清醒了，人皇甚至還沒有從冰塊裡面出來，已經讓修有些承受不住。

　　楚凝心念一動，生命靈火飛了過來，藍色的火焰在圍繞著修的靈魂外面覆蓋上去，形成第三層防護膜。

　　“我怎麽好像很脆弱?”修無奈。

　　“你在和慕容焰接觸的時候怎麽沒有這個反應?還有和迦樓羅見面也沒有。”楚凝疑惑地看著他。

　　“他們都清醒著，可以控制身上的氣息。現在我感覺到的氣息，其實是沒有控制全部放出的氣息——估計當初人皇被封印的時候，他的氣息也被繭子一起封印在內了。”

　　“……”楚凝思考了好一會兒:“你要不再往後退一點?”

　　隔著幾層的防護層，修的樣子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是楚凝聽見他輕輕笑了一下:“現在沒事了。”

　　“看來我只能躲在你後面了。”楚凝聽到修這樣說到。

　　“就從現在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的。”楚凝抿了抿唇，兩人隔著厚厚的防護層聊天，倒也是一種奇怪的感受。

　　她重新蹲下來，冰塊已經融化得只剩下薄薄一層，楚凝伸出一隻手，在她摁下冰面的時候，她手指的力量正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冰面在此時忽然破碎。

　　薄如蟬翼的冰層按照原來存在的裂縫分成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碎片。寒冰也在此時再度加速融化。終於，在寒冰褪下之後，冰中的那個人仿佛被冰塊吐了出來。

　　“人皇。”就在此時，背後的修輕聲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