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地進入了毛細血管之內。

　　而剛才幫助她撐開血管壁的白細胞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楚凝剛剛進來，已經被後面傳送過來的紅細胞撞上。她乾脆凝出身體，雙手攀在其中一個紅細胞邊緣上，讓它帶著自己往前移動。

　　和血管外面漆黑的環境不一樣，在這血管之內，無數紅細胞散發著紅光，一盞盞比她還大的“紅燈籠”籠罩在楚凝身邊。

　　她現在其實就相當於是以一個細胞的視角來看這一整片身體內部空間。楚凝發現，在這樣小的環境之下，她能夠看到的東西，完全是不一樣的。

　　她感覺到非常新鮮。

　　不知疲倦的紅細胞往前遊動。在穿越毛細血管的時候，楚凝不時會看到一些顏色偏向深紅的，圓盤中間(紅細胞是圓盤模樣)凹陷非常厲害的，乾癟的紅細胞。這些都是即將被淘汰的，到達壽命盡頭的紅細胞。當它們徹底死亡的時候，細胞就會解體。不過在此之前，它們依舊需要不停的運動著，將氧氣送到身體的其他角落。

　　她攀著的紅細胞顏色鮮豔，而且圓盤形狀依舊非常飽滿，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細胞。

　　漸漸地，楚凝能夠感覺到，原本只能容許單隻紅細胞通過的毛細血管，它的寬度正在漸漸擴大。被她攀著的那一個紅細胞速度稍微慢一點兒，因此偶爾會被其他的紅細胞超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一根血管，已經從原來的“單行道”，變成了“多行道”。

　　真有意思。

　　忽然，楚凝感覺到自己前進的速度忽然加快，她雙手用力地抓住這一隻紅細胞，她背後的翅膀張開，為了不讓紅細胞將她拋下，她自己也必須要扇動翅膀，輔助著自己跟上紅細胞的速度。而接下來，在速度持續增加的五分鍾後，楚凝忽然發現，她周圍的紅細胞開始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剛才被紅燈籠們擋住的視線漸漸出現，楚凝現在發現，她已經看不到血管壁了。四周，無數的紅細胞包圍著她，紅細胞之間的空隙大了一點，不再是擠在一起一個一個通行的擁擠狀態，但是現在的紅細胞，看上去就像是混亂的馬群，全部都朝著前面的方向蜂蛹而去。

　　以楚凝現在的身體來作為參考點，橢圓形，玫紅色的血小板大約只有一個排球一樣大小。這些小小的細胞被紅細胞推著前進。偶爾，在紅色的隊伍中，會有一個相當於兩三層樓高度的圓形白色球體滾動過來，這就是剛才楚凝見到過的白細胞。

　　楚凝知道，她已經進入了靜脈當中。

　　血液流動了好一段時間。而且，血液的流速越來越快，雖然看不到靜脈血管壁，但是從楚凝看到的這些血管情況上來說，她也知道，靜脈血管再一次擴大了。

　　忽然，楚凝看見，她前面的一部分紅細胞忽然散開，而且下一刻這些紅細胞仿佛被吸進去了什麽地方一樣。從她的面前消失。而因為她扯著一枚紅細胞，因此她和那一枚紅細胞的速度相對較慢。身邊無數紅細胞越過她的位置去到前面，然後無一例外地被吸進去了什麽地方。

　　難道已經到了嗎?

　　在楚凝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一陣吸力在自己身體前方傳來。她和被她趴著的紅細胞一同被吸了進去。那強大的力量，正像是一個抽風機一樣，將她從原本的運動狀態一下子提取到了另外的環境。

　　在混亂當中，她松開了自己抓住的紅細胞而那細胞一下子滾入其他細胞當中，霎時間不見了蹤跡。

　　不過楚凝已經不需要它了。

　　她的前面，有無數的紅細胞堆積起來，而她的後面，也依舊有無數紅細胞掩蓋下來。不過血液本來就是液體環境，即使紅細胞是一個個的細胞，但是細胞周圍也有無數液體，所以楚凝不用擔心紅細胞被壓過來。

　　撲通，撲通——

　　現在，楚凝聽到的心臟跳動的聲音，正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她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禮堂一樣。

　　心臟跳動的聲音，就像是室內的環繞立體聲。

　　這麽說起來……自己已經到了心臟了?

　　楚凝雙手放出絲線，她的周圍環境中，入目所見的全是紅色的細胞。在數量龐大的紅細胞中，白色的免疫白細胞幾乎看不見蹤跡。楚凝目光在一片紅色當中尋找著，絲線已經勾上了其中的好幾個紅細胞。

　　現在，這些進入心臟的血液，將會被泵向肺部讓它們充分吸收氧氣，完成從靜脈血向動脈血的轉變。

　　話是這麽說，當然，人皇這樣的玄族是不是還遵循人體的循環規律，她其實並不清楚。

　　楚凝的絲線扯住了她附近的紅細胞。她的速度稍微慢了下來。她扯動四點，將自己往上拉起。也在此時，她松開絲線，重新勾住了另外的幾個紅細胞。

　　她要往下潛，她要先找到心臟內壁。

　　楚凝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耗費了多長的時間， 她只能重複著放出絲線的動作，將自己一點一點地往下拉去。

　　剛才，她利用血液流動進入了心臟，現在，她必須要脫離這一種血液循環的軌跡。

　　終於，在她再一次放出絲線的時候，她的其中一根絲線，似乎勾住了令她感覺到意外的東西。

　　這一次，那一根絲線傳遞回來的感覺，已經不像是勾住紅細胞的那一種類似勾住浮標的感覺，而是真真切切地勾住了一個固定的地方。楚凝扯了扯四點，絲線非常結實，她雙手用力，絲線被繃緊，她直接開始回收絲線。

　　而她也被快速地扯了下去。

　　不一會兒，在重重紅色的紅細胞中，她終於看見了一個不是紅色的東西。

　　一面牆壁，一面深紅色的牆壁。

　　心臟內壁！

　　楚凝收縮絲線，一下子將自己拉到了內壁的旁邊。她鑽出了紅細胞的包圍，這讓她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她雙手抓住心臟內壁的一些柔軟的凸起位置。內壁微微顫動，這是每一次心臟跳動的時候，心肌收縮放松導致的內壁的顫抖。

　　楚凝明白，她真的已經進入了人皇的心臟之內。這是一趟非常奇妙的旅行。在周圍一片紅色的血液當中，在上方傳來的一聲聲跳動的悶響，讓楚凝有些疲累的意識體，也漸漸放松下來。

　　現在，她在這一片“血海”當中遊動，微弱得就像是海面的浮遊生物。當然，她要做的事情，卻並不簡單。

　　楚凝慢慢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在想——因果之力，可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