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淺睡,我悄悄地起身去浴室。浴缸中的玫瑰花瓣厚厚一層,像被子一樣蓋住我的身體。 我閉著眼睛,敷著面膜,愜意的享受著浴室裡霧蒙蒙的水蒸氣帶給我的妥帖。
這種感覺是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去充滿水蒸氣的大洗澡堂的那種妥帖。
其實不是時間過的飛快,而是自己跑的太快。小時候總是恨不得一覺睡成大人模樣。所以我們迫不及待的成長。後來終於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長大了,我們當初義無反顧的舍棄了小時候再也回不去了。於是我們開始在夢裡懷念。在現實中驚慌失措,在回憶中無動於衷。
也許是泡的時間太久,疲憊了,我伴著水珠偶爾低落的聲音。緩緩的長出一口氣。
我正放縱沉溺在自己的電影裡,安小柯的聲音通過監視器傳來:“小黛姐,開門!”
我猛地睜開眼睛:小柯?她不是應該在橫店嗎?
我趕緊裹上浴巾去開門。
安小柯看到我的那一秒,滿臉深刻。
我濕噠噠的頭髮浸濕了我肩膀的部位,我愣了一會兒:“你怎麽來了?”
安小柯,25歲,我比她年長11天。
遇到她是在橫店的劇組,她以群眾演員的身份被副導演拒之門外,具體過程可以省略。
事後我介紹她去我的片場,她通過我的關系從靠不著邊的群眾演員過渡到配角,然後一再升華。
我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審視著安小柯:“你不是要拍戲嗎?”
“我不是聽說小萱兒受傷了嘛!你說我不來看看怎麽放心?”她漫不經意地瞅我一眼:“小萱兒睡了?”
“安小柯你瘋了?你在劇組的地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你撂下工作跑過來你不要命了?沒簽合同沒有違約金的?”
她知道我較真兒了,安靜了一會才敢開口告訴我:“姐,我不想做了,我想回來照顧小萱兒。”
“怎麽了?劇組有人欺負你?”安小柯的反常給我敲了警鍾,我審視著她的異常。
“我就是不想幹了。”她支支吾吾的回復我。
我不想在追問下去,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即使知道真相又能怎樣,還不如就這樣。
她無依無靠地一個女孩子在劇組確實不容易,影視圈裡處處埋藏著深水炸彈。
“你要是不嫌棄就跟著我吧,我一會打電話問問隔壁他的房子還租不租。但在這之前......我能不能先去衝個澡......”
按照指示去隔壁房東那兒取鑰匙順便把租金繳清。
回來的時候正逢高峰期,我的車正好堵在一家燒烤店不遠處,我無聊地敲著方向盤東張西望,這車堵的跟心腦血管癱瘓似的。
好不容易等著前方的道路通暢一點,我的肢體卻隨之短路。映入眼簾的畫面太美,我著實不敢看。
我記得鮑晶晶的失戀33天中的第一章,看到閨蜜跟男友在新天地試噴香水的那一刻感覺到世界天旋地轉,那詞匯用的太貼切。
就像我此刻看到胡小東跟金小雅一起走進燒烤店是一樣的心情。
那個男人此時此刻應該陪伴在我左右,因為我聽了他的情話,接受了他的告白。
不容我回想,我立馬清醒,沒準,這些情話隻是粘貼在我的身上,僅此而已。
好吧,竟然你不是省油的燈,姐也不是好惹的人。我倒要一探究竟,是怎樣的心態把你們兩個惡心的人糾纏到一起的。
我摔上車門,
後面的車不停的鳴笛。 有人衝我嚷:“你有病吧!倒是走啊你!”
我確實有病,全是被上帝這位好編劇逼迫的。我被劇情潛規則潛到精疲力盡。
我想問問他,更想問問自己,是我們太年輕不能夠堅持自己,還是謊言太軟弱經不起流言蜚語。
我背離了身後的喧囂,面臨著未知的困擾,我不知道以我的身份夠不夠資格去質問。於是,剛走到燒烤攤旁邊我遲疑了。
心中怒火中燒都沒有適當的身份去大吼大鬧。
燒烤師傅烤著肉串轉臉問我:“姑娘,吃什麽。”
我搖搖頭,轉身走開。
“咦?不吃啊你!”燒烤師傅茫然的疑慮在我身後響起。
這算不算落荒而逃,我只知道此刻的世界在我耳邊是無聲的演講。
我拉開車門坐上車,停在後面的車不耐煩的鳴笛。
有人降下車窗對我吼:“有病吧你!開輛路虎就了不起啊?”我不記得是怎麽把車開回家的,我就知道我經過的每條道路都有人不耐煩的衝我鳴笛。我癱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聽著陳好在電話另端對我講:“我們娘倆去你那兒看看小萱兒。”
我根本無暇好好聽她說下句:“來吧,我在家。”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沙發前拿著遙控器不斷的換台,小萱兒大聲抗議:“我腳都這樣了你怎麽還不消停?我跟妹妹要看動畫片。”她說完一把奪過遙控器。
沒了遙控器我瞬間頹了,陳好瞅著我:“怎麽了呀這事?”
我慢悠悠地轉臉看向她,陳好的女兒見我一副欲語還休的狀態,趕緊搶話,衝著小萱兒嚷:“你家裡不也沒爸爸嘛?”
小萱兒晃著打著石膏的腳,一臉亢奮的衝陳好的孩子吼:“你不知道就別吭聲。我兩個爸爸呢!一個叫龔小毅一個叫胡小東。”
我萎靡的精神瞬間抖擻起來:“你胡說什麽呢小萱兒。”
小萱兒嘟著嘴巴:“就是!”
陳好的女兒不依不饒地吭聲:“你就知道吹牛,那你給你爸爸打電話呀。我聽聽你是不是真的有爸爸。”
小萱兒一本正經地梗著腦袋較真:“那我問你,沒有爸爸隻有媽媽能生出我們嗎?”我跟陳好手忙腳亂地觀摩這場暫無硝煙的戰爭,孩子的世界原本不應該這樣的,但我們根本阻止不了這場認真的較量,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萱兒拿起手機熟練地撥出龔小毅的號碼:“爸爸,有個小朋友說我沒有爸爸,你什麽時候來呀,讓她看看我是不是有爸爸。”
“爸爸正在加班,你問問媽咪想不想爸爸回家。”
電話那端沒有任何異常,就好像我跟他之間從來未發生過不完整。
我是應該感謝他的友情出場,還是應該反駁他的假戲真做。
“我不管媽咪想不想,反正小萱兒想讓爸爸回家。”在沒聽到小萱兒這句話之前,我的心一直處在刀刃上。
她是懂事的孩子,是上帝賜給我的天使。可是我們卻將她推向黑暗,她卻還要一直原諒我們的不安。我愛她,卻不如她愛我。
我目光呆滯,做不出任何反應。
陳好的寶寶瞬間陷入凌亂,她嚷著讓陳好幫她找爸爸,陳好沒有辦法,隻能悄悄地到一旁撥通電話悄聲說:“幫我一個忙吧,女兒要找爸爸,你能不能冒充一下。”
我想說這通電話過後我心如刀割,陳好的寶寶開心的對著電話閃爍著淚光不斷的說:“爸爸, 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你是不是跟小萱兒的爸爸一樣也在加班?”
擴音器的那一端傳來的是顫抖地回應,男子哽咽著回答:“對,爸爸在加班。但爸爸保證盡快回去看你好不好?!”
我瞬間淚崩了,陳好也是,電話另一端的冒牌爸爸也是。
婚姻就像一面圓鏡,可是我們的離異究竟是誰帶給誰的不完整。
我們做媽媽的一樣,尤其是像我們這種單身媽媽,愛情什麽的比比孩子真的是一文不值。
深夜未眠的我收到龔小毅發來的短信,他問我:“如果還來得及,能不能放慢腳步等等我。”
“等?龔小毅,人跟人之間沒有什麽理所當然。你的義務需盡,但我跟你之間真的有那麽多必要嗎?”
這條信息發出後,他就沒有在回我。
在8年前的今天,我以為我跟他之間會得到永恆,但我以為的終究成了以為。
我悄悄起身去書房,翻遍整個書櫥才在最隱蔽地位置找到這本日記。
我細細地翻閱著與龔小毅的回憶。突然發現在很久以前的世界裡,我是他的唯一,我是他的全部。
不過這本日記裡的女主角真的是谷凝黛嗎?我不斷地問自己。
可答案永遠比夢想殘酷,這樣的曾經配上這樣的結局,我寧可這本日記的故事主角不是我。
可是拋開一切感情糾纏,我想問問所有人,我的孩子做錯過什麽?我又該拿什麽償還欠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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