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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依依看著醉醺醺的蘇簡簡歪在床上,鞋也不脫,頭髮也散亂,一身酒氣,氣不打一處來。
“喂,蘇簡簡,你以為這屋子就你一個人的嗎?咱們兩個共用一間房的好嗎?你能不能有點公德心呀你?”
自從蘇簡簡不肯與陸景勝退親,陸依依對蘇簡簡又不客氣了,不再叫她師姐,而是直呼其名,厭惡又不打一處來。
想自己也是養尊處優的陸家二小姐,若不是為了向尹凝波學醫,何苦來這裡受蘇簡簡的氣?
陸依依如此想立刻心虛起來,不對,自己做尹凝波弟子的初衷可不敢如此冠冕堂皇,她就是為了近水樓台方便看住蘇簡簡,防著她纏住大哥哥,才來尹府的。
換言之,她不是為了做尹凝波弟子來的,她是為了做蘇簡簡師妹才來委曲求全的。
看蘇簡簡一灘爛泥的狼狽樣,陸依依心裡莫名又舒暢起來。
“你是今日在我哥哥那裡受了打擊了,才去借酒消愁的吧?”
陸依依說著就呵呵大笑起來,“蘇簡簡,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一個寡婦,怎麽能癡心妄想?我哥哥何許人也,怎麽會為你這種卑賤的人降低身份呢?他已經為了你耽誤自己那麽多大好韶光,你難道還想纏住他一輩子?真是癡人做夢!”
蘇簡簡雖然醉,身子不能動彈,意識卻是半夢半醒的。
聽著陸依依的話,眼角立即有淚水流出來。
她何曾感癡人做夢來著?
一直以來,她都是本分的,保守的,她隻想做一個安靜的寡婦,奈何是誰屢次三番讓寡婦門前多了是非的?
陸景勝不放過她,山盟海誓,信誓旦旦,各種表衷腸。
若說面對甜言蜜語她原本還能鎮靜,因為婁雪桉也曾說過更好聽的話,結果呢?成親三年她嫁為人婦的日子是水深火熱的,所以她焉能輕信男人那張破嘴,可是周圍那些神助攻啊……
尹大小姐一次次與她談心,鼓勵她勇敢,鼓勵她挑戰世俗,給她灌輸種種有為婦道本分的言論,還有母親……
她是周圍所有人的鼓勵聲裡方才小心謹慎向著陸景勝敞開心扉的。
不辭辛苦,遠上京城,千裡追夫,其情可歎。
好麽,到了京城,卻換來一句“退親”!
她清高孤傲的蘇簡簡,即使成了寡婦,依然可以藐視一切的蘇簡簡,一下子淪為了笑柄。
記得在京都侯爺府裡,自己被袁弘德的小表妹書娘逮著取笑,對方的言辭極盡鄙視和惡毒,自己卻捏緊了鼻子不能還嘴。
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原來是……
蘇簡簡的目光隨著屋子裡陡然增添的光亮而閃了閃。
尹凝波走了進來,素色的披風被玉蓮解下,露出裡面清新淡雅的裝束。
這冬日出奇的冷,尹凝波卻一身的春意盎然。
“屋子裡如此冷,依依,怎麽不給你師姐燒點炭火?”尹凝波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
蘇簡簡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偽善!
商人的後代焉有良善之輩?有道是無商不奸,是自己太傻了。
陸依依溫順道:“師父,徒兒要燒來著,可是師姐說熱……”
又一個虛偽的小人。
蘇簡簡心中突然不知該悲該怨,原來自己的身邊從未有一個好人,是自己太傻太傻了。
她不禁懷念從前和婁雪桉住一起時的情景。
她被婁雪桉禁錮在小小的金屋裡,四面牆,與世隔絕,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冷冷清清,卻從未像此時這般萬念俱灰。
為什麽自己要從那小小的金屋出來啊!
蘇簡簡想及此更恨了尹凝波。
正是這個女子踏足了她的金屋,威逼利誘她與陸景勝打擂台,才將她從那金屋中拉了出來,從此她的天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時她以為她是解救她的福星,不是,她其實在掃把星。
自從與這女子接觸,她的人生徹底慘不忍睹,丈夫死了,她鋃鐺入獄,母家被洗劫一空,她一千金小姐淪落為這女子身邊一個卑微的小學徒……
蘇簡簡醉了醉了……看著尹凝波的目光泛起了血紅,只是屋子裡昏暗,尹凝波並未注意到蘇簡簡的變化,只是讓陸依依去別間屋子休息,讓玉蓮出去,並把門帶上。
天色將晚,屋子裡沒有點起燭火,顯得昏沉曖昧。
蘇簡簡聽到衣裙窸窣的聲音,知道尹凝波正在走向自己,她故意一松手,手裡的藥瓶就掉到地上去,滾到尹凝波腳邊來。
尹凝波站住了,彎身拾起那藥瓶,道:“這不是要送給陸大少爺的藥嗎?”
床上傳來幽幽的聲音:“因著是我送的,陸大少爺便不受,若是師父送了,那陸大少爺的態度可就不一樣了。”
尹凝波眉頭一蹙,目光一閃。
這大徒弟的聲音怎麽不對呢?似乎藏著慍怒之氣。
尹凝波也不含糊,問道:“簡簡,此話何意?”
好,很好,再也不用裝偽善的師徒了,再也不用一團和氣了,趁此撕破臉吧!
蘇簡簡搖搖晃晃從床上坐了起來,搖搖晃晃看向尹凝波,搖搖晃晃地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師父,你在我跟前裝得好辛苦啊!你是堂堂尹家大小姐,在這山圻城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要陸景勝這個人,你勾勾手指頭便是,何必處心積慮羞辱於我?難道過去的一切你竟從未放下過,你收留我母女,收我為徒,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如此羞辱於我, 方才稱心如意嗎?”
蘇簡簡吼道。
尹凝波匪夷所思看著蘇簡簡,這個徒弟一直溫順,一直謹慎,一直得體,今日如此這般,看來陸景勝對她的打擊的確不小。
她道:“簡簡,我一直說過,只要你願意嫁,不管陸景勝誠不誠心娶,我都可以綁他與你入洞房!”
尹凝波的話霸氣萬方,威風凜凜,聽在蘇簡簡耳朵裡卻是越發的諷刺。
“不要再欺辱於我了!”蘇簡簡哭著吼道,“山圻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陸景勝是你尹大小姐勢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又有哪個女子敢跟你搶?否則憑陸景勝的人才,為何到今日也無人敢與他議親?誰人敢做你尹大小姐的情敵?”
蘇簡簡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令尹凝波消化,她訥訥道:“那你呢?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嗎?”
蘇簡簡狂笑起來,笑得涕淚俱下:“我是個傻瓜,所以我才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