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波的眼睛……
陸景勝心裡一咯噔。
那女人站在廊下,美得就像一幅畫,可是眼睛卻顯得那麽突兀。
一雙毫無神采光芒的死魚眼。
這女人……什麽時候成了瞎子?
玉蓮驚見陸景勝盯著她家小姐看,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記囑咐陸景勝了,忙幾步竄到尹凝波身前,伸手擋住尹凝波。
玉蓮身形比尹凝波小,尹凝波越發出落得高挑了,豈是玉蓮能夠遮擋得住?
被玉蓮這麽一遮擋恰好露出半張臉,那雙眼睛更為明顯。
沒有光澤的,沒有生氣的,像兩點死的石頭,黝黑暗沉。
光潔圓潤的額頭下柳悠道:“留在山圻也好,來到京城也好,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與陸少爺似乎沒有關系。”
尹逵已經出現在這院子裡,他走到尹凝波身邊,敵視著陸景勝,問尹凝波道:“表妹,要不要將這無禮的家夥請出去?”
他用了請字,而沒有用趕字,已經給足了陸景勝面子。
尹凝波卻道:“我和陸少爺話還沒談完,表哥先回避一下。”
尹逵欲言又止,隻好退到一旁。
尹凝波看不見,臉卻能準確朝向陸景勝一邊,她道:“我找你來是為了我那簡簡徒兒,你雖然沒有正式下聘,卻終歸是與她有了口頭約定的婚約,你如今人在京城,不好叫她巴巴地在山圻望眼欲穿,你好歹給她寄封信去,告訴她你的安排和打算,好叫她安心。”
“我去不去信,與她而言想必都是不打緊的,這些年她何嘗祈盼過我的消息?”
陸景勝說出一句帶了脾氣的話,自己都有些意外。
自己這些年一直對蘇簡簡死纏爛打,無論蘇簡簡態度怎樣冷漠自己都絕不生氣,竟然是假象嗎?
自己心底裡其實是介懷的?
長期付出得不到回應,再熱絡的心也會漸漸冷卻,是這樣的嗎?
陸景勝正暗自懊惱著,尹凝波的話更令他窩火。
只聽她道:“我該說的說了,那是盡了我的本分,你要不要聽,那便是你的本分了。”
尹凝波說著轉身,讓玉蓮扶著進了屋子。
屋門闔上,陸景勝心裡一陣不甘願:這個女人……
尹逵還在一旁虎視眈眈,陸景勝懶得理他,轉身便走出去。
羽墨問道:“少爺你去哪兒?”
“回房給蘇小姐寫信去!”陸景勝沒好氣答。
少爺沒有膩乎乎地叫簡簡,而是氣呼呼稱呼蘇小姐,讓羽墨有些不習慣呢。
袁弘德見小十三鬼鬼祟祟,便道:“何事?”
葉茗荃道:“姑太太讓問,侯爺什麽時候去太醫局。”
袁弘德愣住,葉茗荃道:“姑太太對尹小姐的眼睛比將軍還要擔憂呢,也是,尹小姐是將軍的未婚妻,姑太太焦急也是情理中事。”
袁弘德笑了笑,不說話。
太醫局,的確是該去一趟,越早越好。
後罩樓此刻亂哄哄如蜂窩一般。
四姐妹齊聚一堂,並著貼身伺候的丫鬟,一屋子鬧喳喳的人。
棋娘興奮道:“那女人竟是個瞎子!”
“哪個女人?”四小姐問。
三小姐努努嘴,“還有哪個?表哥的未婚妻啊。”
四小姐恍然大悟,怪不得棋娘如此高興呢,鬼都知道棋娘喜歡盛澤表哥,表哥的未婚妻可是她的情敵,如今情敵眼睛瞎了,她能不幸災樂禍嗎?
“真的假的?”琴娘最為穩妥,她可不想以訛傳訛。
“母親身邊的丫鬟仆婦都在議論此事呢,能有假?”棋娘傲嬌,“表哥都入太醫局給那女人請太醫來了。”
“不知請的是哪位太醫,可能治好她的眼睛?”琴娘是真擔心。
棋娘翻翻白眼:“大姐你可真是好心,你不會真將那女人當表嫂看待吧?她可和表哥什麽關系都沒有。”
棋娘自欺欺人,三小姐可不讓她如意:“怎麽是什麽關系都沒有?她和表哥有婚約,是表哥的未婚妻,可不就是我們未來的表嫂嗎?我們是表哥的表妹,關心她也是情理中事。”
棋娘不悅:“瞧你說得如此善心,那女人看不見,你倒是替她端屎盆子尿盆子去!”
三小姐臉上一紅,嘴一撇就哭了起來:“二姐,你太過分了,如此粗魯的話都說得出口!”
四小姐忙拿帕子給三小姐擦淚,她是站在書娘一邊的,可是棋娘蠻橫,她也不敢挑釁棋娘,誰得罪了棋娘都沒有好果子吃。
“其實,二妹提醒得對,咱們是應該去關心關心她。”
一個瞎子,住在侯爺府的外宅,和傭人們住一樣的院子,聽起來就讓人心酸,不知為何,琴娘的心腸軟成了曲曲折折九轉回腸。
棋娘更加生氣:“你們愛爛好心,你們自去好了,我可不去貓哭耗子假慈悲。”
棋娘說著給眾人甩臉走人。
銀杏急忙忙跟上。
“瞧她什麽德性。”書娘噘嘴說道。
畫娘收回自己的帕子,看向琴娘:“大姐,要不我們去看看那位表嫂吧。”
琴娘點頭,但還是囑咐道:“不過她與表哥尚未成婚,我們不可稱呼她表嫂。”
“那就叫她尹姐姐吧。”書娘提議。
琴娘讚同。
姐妹三人讓丫鬟仆婦伺候更了衣,便攜著丫鬟雙雙出門去。
過了夾道,穿過堂屋,徑自向外宅的垂花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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