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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嬌娘》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姨姐
司徒月正在季家吃著食不甘味的團年飯。整個飯桌都飄著眾人的歡笑聲,因為季慶仁開心,季小亭康復出院了,大寶小寶又長大一些了,季慶仁哪有不開心的道理。阿殘也是開心的,她為司徒月高興,如今的家和萬事興的好局面是經歷風雨之後上天賜予的彩虹,只是她沒有考究彩虹都是轉瞬即逝的。所有絢爛的事物都只能盛極一時,然後就是不可挽救的衰敗。雙目失明的阿殘沉浸在自以為是的幸福和快樂裡,她看不見季小亭的佯裝溫情,看不見司徒月的強顏歡笑,曾經最最聰敏和靈慧的盲女早就在安逸的生活裡喪失了銳利的洞察力。她微側著頭,專注地聽季慶仁說話。年近花甲的季慶仁開始流露日暮蒼山的慈悲和祥和,他一邊逗弄著奶媽懷裡的大寶小寶,一邊笑容可掬地招呼大家吃飯。

  “大姨姐,今晚的菜還合你口味嗎?”季慶仁給坐在他身邊的阿殘夾菜。

  阿殘低頭吃了一口,漾起燦爛的笑容,“你們家的廚娘燒得一手好菜,哪兒請來的?”

  “就是咱們本地的。”季慶仁笑著喚周管家,“周管家,大姨姐誇讚廚娘好手藝,你趕緊給廚娘再派個紅包吧!”

  周管家領命而去,阿殘笑道:“親家公,你要是這樣配合我,待會兒季公館上上下下的傭人都會來巴結我的,因為被我誇讚就有紅包拿。”

  季慶仁發出爽朗的笑聲,讓周管家遞給阿殘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張卡,道:“不但傭人們有紅包,大姨姐你也有啊!”

  “這是幹什麽?”阿殘摸著那張薄薄的堅硬的卡片,問道。

  “過了春節,你就要去加拿大求學,這些是給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會幫你在當地找個保姆的,所以你啊,就在那裡好好鍍白,學成歸來,給我們的大寶小寶長臉喲!”季慶仁樂呵呵地說著,阿殘自然喜上眉梢。

  司徒月不敢抬頭,她瞥見季小亭投過來的一抹鄙夷的目光便心虛地垂了頭。在醫院照顧季小亭的這段日子,她無時無刻不被他羞辱是季家的寄生蟲。如果沒有季小亭不孕不育,如果她沒有懷了無人認領的遺腹子,她進得了這偌大的季家嗎?她的確是仰仗大寶小寶才坐穩了季家的寄生蟲,而阿殘是寄生蟲上的寄生蟲。

  “親家公,我走了之後,我們司徒月就拜托你照顧了。”阿殘道。

  季小亭今晚一直安安靜靜,淺笑輕盈,終於到了開口的時候,他的笑容那叫一個燦爛,可惜阿殘看不見,司徒月是不忍直視。季小亭太虛偽了,在季慶仁面前,在季家的傭人們面前,他總是裝作對司徒月百依百順,體貼入微的模樣,而當只有他和司徒月兩人的時候,他就收斂了那面具,對司徒月極盡羞辱。言語上的,還有上的。現在司徒月只要看到他燦爛如花的笑容就渾身打顫。

  “姐姐,你說什麽話呢?司徒月不還有我嗎?她是我妻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不讓你操心的。你啊,在國外好好求學,我向你保證把司徒月照顧得好好的。”季小亭說著就去拉司徒月的手,司徒月不敢躲閃,只怕他當中不發火,背著人給她罪受。她隱忍地溫順地任由季小亭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掌心,皮膚上還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年夜飯在祥瑞喜慶的氛圍中繼續著。白家大宅內的年夜飯同樣詭異,如坐針氈的是馬茹芬。

  第七十八章襯衫

  白家的團年飯上,入座的除了白家的人,還有馬茹芬娘家的人。好大一桌排場,西裝革履,珠光寶氣。白天朗的父母並沒有多大喜慶,畢竟死了長房長孫,而馬家人做客白家不過是為了給馬茹芬撐場面,怕白家因為白若昭的死而遷怒於她。一頓年夜飯吃得格外小心翼翼,真正相敬如賓,唯有白天朗並不拿眼瞧馬茹芬。他的目光在飄向柔桑的時候還柔情似水,卻在調轉向馬茹芬時冰冷黯然。馬茹芬的心就跟油煎了一樣。

  “大姐,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要耷拉著個臉啦,你看我們兄弟幾個都來你家做客,你好歹開心點。”說話的是馬茹芬的大弟弟。

  “是啊是啊,大姐,開心點。”二弟、三弟附和。

  馬茹芬勉強露了幾點笑容,心裡一股股酸楚湧起來。她心裡藏著那麽多沉重的秘密,怎麽可能笑得出來?

  大弟妹為了緩和氣氛,故意和白天朗打趣道:“姐夫,你今晚這身行頭可真是帥呆了,寶刀未老,給白家再添個孫子一定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大弟妹話一出口,大弟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角。白家老爺子最傷心的就是痛失長孫的事情,可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女人們之間的話題永遠顯得笨拙和可笑,那邊廂二弟妹、三弟妹已經紛紛續著這個話題嘮下去。

  “不覺得外面那件西裝沒什麽了不起,倒是裡頭的襯衣襯出大姐夫氣質儒雅嗎?”說話的是二弟妹。

  柔桑心裡“咯噔”了一下,垂著頭默默吃著東西,心裡欣喜得小鹿亂撞起來。白天朗見柔桑掩不住歡喜的神色,心裡也有點開懷,他索性脫了外頭的西裝,隻穿著那件白底黑色豎條紋的襯衫,由著女人們品頭論足。

  見白天朗突然地配合溫馴,馬茹芬的幾個弟妹就更來勁了,三弟妹道:“大姐,這件衣服應該不是你挑的吧?你沒有這麽好的眼光。”

  “難道是姐夫在外頭的小蜜挑的?”大弟妹說完,幾個女人就哈哈大笑起來。白天朗倒是沒有不悅,他為柔桑的眼光得到大家的認可而笑逐顏開。馬茹芬幾個弟弟見姐夫並不為女人們的玩笑話而生氣,便漸漸放松了心情。倒是白天明覺得大家話題無聊,頻頻打著哈欠。他俯頭到柔桑耳邊道:“我吃飽了,爸媽好像也很累的樣子,我帶他們二老回房休息,你多陪陪大嫂的娘家人。”

  柔桑還沒回神,白天明就站起了身子,抱歉道:“對不起,各位,你們和我大哥慢吃慢聊,我帶我父親、母親回房歇息去。老人家年齡大,久坐啊,身體吃不消了。”

  眾人巴不得白家倆老快點離席,他們好恣意地吃酒玩笑,於是紛紛跟白天明抱拳道別。白家老爺子因為若昭的死哪有心情聽馬家人在席上大放闕詞,白天明的提議剛好遂了二老心願。於是蹣跚起身,隨著白天明回二樓房間去。

  席上玩笑繼續。

  “大姐夫,你說你該不會真的在外頭有女人了吧?”

  “這衣服就是那女人送的吧?”

  “我們大姐沒有這種眼光。”

  “大姐的眼光全放在挑男人上了,挑衣服她是個外行。”桌上的女人們除了悶頭吃飯的柔桑之外全都起哄得厲害,而白天朗對著馬茹芬投去一抹鄙夷的目光,便對眾人流露爽朗明豔的笑容。

  馬茹芬急紅了臉,她豁然站起身,道:“弟妹,你們說什麽呢?你們姐夫怎麽可能在外頭有女人?這件襯衫就是我買的,我之前去上海旅遊的時候買的,你們姐夫一次都舍不得穿,非得留著過節才穿。”大家在馬茹芬十分嚴重的辯解裡噤了聲,馬茹芬也覺得自己悲哀,為什麽要撒謊?到了這般田地,為什麽還要顧及該死的面子?是,白天朗在外頭沒有女人,他是在窩裡頭吃了不該吃的草。

  “大姐,我們開玩笑的,你幹嘛當真啊?”弟妹們訕訕然地解釋。

  馬茹芬也覺得沒趣。柔桑已經起了身,並不跟大家告別,就兀自離開了飯桌。看著她婀娜嫻靜又不失性感的背影,白天朗的魂兒都要跟著飄走了。而馬茹芬心下憋屈,她就這樣讓柔桑看了一場笑話,她知道天朗的這身行頭其實是柔桑挑的,這兩人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當著她的面秀恩愛,完全視她為空氣。馬茹芬真想哭,卻不能當著娘家人的面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這樣委曲求全地呆在這沒有溫暖的白家?就是為了白太太的名分嗎?白天明雖然待她好,卻只是小叔子。這個世界上應該待她好的人是白天朗,他才是自己的丈夫。可是這個丈夫已經滿門心思都放在別的女人身上,能給她的只有冷酷和白眼。或許是她自作自受吧!夫妻生活的前二十多年,她有著富家千白的嬌脾氣,跋扈驕縱,以致現在白天朗反戈起來,勢頭凶猛。今晚的白天朗是給她面子的,甚至從沒有在馬家人面前這麽給馬茹芬面子過。只是馬茹芬心裡明鏡似的,白天朗之所以願意坐在飯桌上被馬家人取樂,完全就是為了顯擺身上那件襯衫,那件毫不起眼的白色襯衫真的那麽了不起嗎?真的像弟妹們說的那樣,襯得白天朗的氣質卓爾不凡起來嗎?她不甘,她不情願,她真想一頭爆發出來。可是她還是隱忍地坐在年夜飯桌上,挨到弟弟們酒酣耳熱, 微醺告辭。

  “姐夫,千萬不要為若昭的死而遷怒姐姐,孩子,還是可以再有的,姐夫,你還年輕,寶刀未老,百發百中……”馬茹芬的大弟滿心關切,卻是酒話連篇。白天朗一直隱忍地微笑著,客客氣氣送走了馬家人。當所有喧鬧退去,只剩一室冷清和一桌狼藉,白天朗的笑容也跟著隱去。他瞥了馬茹芬一眼,就兀自上樓。看著他的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馬茹芬跌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淚水終於浮上了眼眶。此時此刻,她雖然濃妝豔抹,盛裝打扮,卻掩不住中年喪子的悲涼。她想念若昭,在這千家萬戶,父慈子孝的時刻,她想念她的若昭。於是,她拿出手機,給司機老白掛了電話,她要去墓園看她的若昭。

  司徒月也要去墓園看望若昭。季小亭一吃完團年飯,就背著季老爺子出了季公館。司徒月知道他是出去尋樂子去了,現在的季小亭就像當年的康浩,他已然決定在玩樂中尋求安全感,實則是讓內心更加不安。季小亭一走,司徒月也立馬行動起來。她現在每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季小亭獨處。季小亭撇下她,去尋樂子,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悄無聲息地走出季公館的大門,司徒月沒有想到會看見林亦風。

  林亦風沒有想到真能在季公館門外見到司徒月。就在不久之前,季公館的大門“哐當”開啟,一輛小車從門內駛了出來,他本能地閃到一邊,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他望見了駕駛座上的季小亭,卻不見司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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