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安靜了幾秒後,第一個開口的會是任正軒。
就在顧夕還沒有說話的時候,任正軒已經上前一步,以一種直接保護的姿態,淡淡道:
“阿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任正軒的反應著實讓眾人吃驚。
邵任兩家相交多年。
任家長女任明珠嫁給邵老爺子的長子邵睿哲之後,兩家更是往來密切。
是以任正軒是個什麽性格的人,在場的兩家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若不是這樣,眼高於頂的邵華瓊也不會為侄女相中任正軒了。
正因為如此,他這一開口,才會引起眾人這樣的反應。
然而任正軒還沒有說完。
見邵家保姆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又接著道:
“顧夕是我請來的朋友,而且當天為家寶診治,是邵伯伯也在場的,回去之後林醫生給的診斷也是一樣的,不知道阿姨這樣無端揣測的依據是什麽?”
任正軒性情使然,就算是與人論長短也不會大聲吵嚷。
可他向來溫和帶著笑意的臉突然沉下來。
邵家保姆突然覺得一股寒意,不由得退了一步。
低著頭根本就不敢跟他對視:
“我、我也是聽說了隨便猜猜的。”
邵老爺子皺了眉頭。
小孫女躺在病床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他是真無心別的事。
可他很清楚,不管是任正軒還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顧夕,都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是家裡保姆出言無狀在先。
她這一開口,分明就是指向顧夕當時錯誤診斷,給後來醫治的人起了誤導的作用,所以現在才發展成這樣。
但這說法也太荒謬了。
這麽多專家都在,難道還能由著一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想法?
那請他們來何用?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眾人皆知的問題,卻還能讓邵家保姆說出來,更是對顧夕的不尊重。
她怎麽不說別人就偏說顧夕呢?
所以任正軒才必須開口。
他要是不為顧夕說話,才是沒有擔當。
就是他自己,當時也是很感激顧夕小丫頭的。
他老頭子還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
是以邵老爺子看了眼顧夕,就要開口說話。
哪想到一旁站著的邵華瓊卻是先冷笑一聲道:
“正軒急什麽,我聽著阿姨說的不無道理,當時在車上遇見的那人,誰知道是不是有意接近咱們家,不是總有那些江湖郎中,打著給人看病的旗號,其實只是為了騙錢騙物。”
說著眼睛在顧夕身上流轉了一下,笑道:
“我看倒應該查查,別真是有什麽目的的,就算咱們家孩子能好好護著,也要防著那些個人是不是真有什麽企圖,沾上就甩不掉的。”
邵華瓊是故意這麽說的。
她在任正軒開口說顧夕是他的朋友的時候,就知道這是誰了。
所以邵華瓊現在幾乎就是在當面羞辱顧夕。
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屑為難顧夕的。
但錯就錯在任正軒對顧夕太過在意了。
她並不覺得自己越界了,反倒自以為她是在給任正軒敲個警鍾。
她這話一說,就算是任正軒這樣好脾氣的,也變了臉色。
他剛要開口,就察覺手臂讓人按住。
任正軒轉頭,看見顧夕從出現開始就帶著笑意的臉,此刻已經冷了下來。
接著從旁邊往前走了一步,正好站在邵華瓊的對面,臉上帶著冷笑道:
“邵女士這話我覺得不妥。”
邵華瓊奚落的笑意一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邵思敏也驚訝地看著顧夕。
她沒想到顧夕一個鄉下來的窮丫頭,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她姑姑說話。
要知道就算是她,也經常懾於姑姑的威勢,有些話根本不敢輕易說出口的。
顧夕卻沒有這個壓力,聞言笑著道:
“當然知道,因為我就是第一個給家寶看病的人,也是你口中那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邵老爺子當時肯相信我,不會因為我年輕身份普通就不讓我為家寶診治,我一直很感謝,也覺得邵老爺子是真心為了晚輩好。”
邵華瓊跟她打馬虎眼,她偏要攤開來說。
“倒是邵女士這樣說,這意思是不相信邵老爺子看人的眼光嗎?這難道不是不妥?”
顧夕笑著道。
她是有很多事兒不願意去計較。
因為在她看來,與其在意別人的態度,還不如她多賣兩個煎餅果子,早些賺錢把弟弟接來更重要。
但這不代表她就要接受別人的誣陷和輕視。
邵華瓊是誰跟她有什麽關系?
“還有,邵女士與其在這些事兒上費神,倒不如想想怎麽治好家寶,要是因為你一句話,誤導了大家夥兒查找真正的病因,讓家寶錯失早日病愈的機會,這不是一個長輩應該做的吧?”
這也是顧夕最不能理解的。
邵家寶不是邵家的孩子嗎?
別人都在擔心孩子,偏這個邵華瓊竟然還有心思針對她。
“你!”
邵華瓊看向顧夕,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要怎麽說?
如果反駁,不就坐實了自己是在指責大哥識人不清?
顧夕卻不再理她。
又轉頭看向最初把矛頭指向她的邵家保姆。
這事兒既然牽扯到了她的身上,那她就不需要任何人出頭。
她自己一個個清算。
“我剛才聽說,家寶回家之後就一直都是由你來照顧的?”
“我……”
邵家保姆在任正軒開口的時候,就後悔了。
她只是聽邵家老爺子在飯桌上跟全家人提起,說是在火車上認識的鄰座,下車時給小小姐看了病。
還惋惜後來因為調座位去了臥鋪車廂,沒能跟那位小友多談幾句。
當時她就想,坐火車要坐硬座的,肯定不是什麽有身份的人。
所以剛才情急之下,她就把那個未曾謀面的人給推了出來。
反正就算她說錯了,也沒人能來對峙。
說不定林醫生等人為了找到人擔責任,也會附和她的話呢。
可她沒想到這個人就近在眼前。
而且原本進屋之後不聲不響的小姑娘,一開口突然氣勢大變。
“是、是我照顧的沒錯,但是我做的都是依照醫生的吩咐,顧小姐您當時不也說了,燉川貝雪梨是對症的?”
邵家保姆遲疑了一下,立刻顯得理直氣壯地道。
卻不由得悄悄往床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