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了看,顯然顧雪是很寶貝這些信的,每一封都放得平平整整的,甚至還在右下角標了日期。
信放回去,匣子就那麽敞開隨手擺在一邊。
顧小弟疑惑:“姐,這不用收起來嗎?”
“不收,放著,會有人想看到的。”
顧夕冷笑著搖頭道。
然後把旁邊被顧雪剪壞的一堆東西都劃拉過來。
看出來顧雪心裡是帶著多大的恨意了,不僅僅是她自己不要的東西都剪了,甚至連顧夕的一些衣服現在都不能穿了。
要不是時間不允許,她大概想把這個家都給砸了再走。
顧夕從一堆破爛裡挑出來幾樣有印象的東西,全都擺在上面最醒目的位置。
看了眼手表,去吳家吃飯的應該差不多回來了,村支部這會兒應該有人。
顧夕站起來跟小弟道:“我去打個電話。”
任正軒的電話她一直都有,是第一個因為得獎認識的朋友,雖說連面都沒有見過,但當時什麽都不懂,還頗有種知己的感覺。
所以就算是後來讓顧雪給哄走了,她也好好留著曾經通過的信,信裡自然是有聯系方式的。
電話接通,那頭有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你好,這裡是任家。”
“你好,請問任正軒在嗎?”
“你稍等。”
對面傳來電話被放在一旁的聲音,然後就聽到那人抬高了聲音,“大少爺,電話,找您的。”
大少爺?
顧夕有些愣住。
她是知道任正軒家裡應該是不錯的,兩人通信的時候,字裡行間能看出來應該是家庭環境優渥人家的孩子。
可這個稱呼?
看來任正軒家裡條件應該比她想象的還要好,所以顧雪才會破釜沉舟去投奔了。
“你好,請問哪位?”
溫潤好聽的聲音拉回她的心神。
“任正軒,我是顧夕。”
顧夕開口,這是她頭一次跟任正軒通話。
“你說……你是顧夕?”
任正軒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訝。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接到了“顧夕”的電話。
說是因為家裡有事兒她要來省城了,任正軒問了她到達的時間想要去接她,卻被“顧夕”拒絕了,反過來確認了他家裡的住址,說到了之後等安頓下來馬上過來拜訪。
結果現在又有個自稱是顧夕的女孩子聯系他?
顧夕一聽到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沒有料錯,顧雪果然是聯系過他了。
“很抱歉打擾你,但是我是真的有事才給你打電話的。”
顧夕沒有再去跟他確認,而是換上一種有些焦急的語氣道,“我想問問,顧雪是不是聯系過你了?”
“你說誰?顧雪?”
任正軒徹底懵了。
“是我沒說清楚。”
顧夕對他的驚訝並不意外,她知道顧雪一直都在冒充她,馬上用極快的語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盡量簡略說了一遍。
最後追問道:“她給你打過電話嗎,我媽都急瘋了,姚家這頭也在找她,我想來想去,她除了你也沒有別人可以聯系了。”
“你等等。”
任正軒聽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的聲音,終於有了破裂。
並且很快就抓住重點,匪夷所思道:“你是說,後面那幾封信,說是練字換了筆跡的,其實是你妹妹顧雪要走了我的聯系方式?”
顯然比起顧雪跟人私會被抓住後離家出走,
他更關心這個。 顧夕握著電話停頓了片刻。
雖然沒有說話,但任正軒卻通過話筒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聲。
她自然不是在想顧雪的事兒。
而是想到當時讓人一糊弄,她就把什麽都讓出去,尤其是在任正軒不知道的情況下,其實真的對這個朋友不公平。
“對不起。”
顧夕乾脆利落地道歉。
任正軒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而且聽著顧夕略顯得有些清冷的聲音,竟然莫名地湧上一種委屈的情緒。
她怎麽就能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了別人,自己不跟他聯系了呢。
難怪他看後來收到的信一直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不僅僅是字跡不同了,就連信裡寫的內容也跟之前千差萬別。
他跟顧夕通信的時候,兩人一開始說的多是學習。
顧夕特別聰明,雖然是在小地方上學,但是很多東西都能跟他說到一起去。
後來熟悉了就會給他講一些生活中好玩兒的事兒,他還記得顧夕故意在信裡跟他說做的打鹵面多好吃。
家裡養的雞下的笨雞蛋,據說連蛋黃都比別的大,他想象中應該比保姆張姨從鄉下拿來的雞蛋還要好,柿子是從園子裡剛摘出來水靈靈的,還有下雨後上山撿的新鮮蘑菇,豬肉得趕著啥時候有殺豬的才行。
顧夕一般都是做雞蛋柿子和蘑菇肉醬兩種鹵,愛吃哪個都行,面條也是自己做的手擀麵,又筋道又好吃,他看信的時候正是半夜,餓得都想去廚房找吃的了。
而後來換筆跡之後,就變成一直都在跟他打聽省城的事兒,好像並不怎麽願意提在鄉下在縣裡念書的生活,信裡很容易就能讓人看出來對省城的向往。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真相竟然是如此。
“你、真的會做打鹵面嗎?”任正軒沒忍住, 脫口就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顧夕:“……”
她這一刻是真的感覺到對任正軒的傷害了,畢竟連她在信裡寫的吃的都記得這麽清楚。
“會做。”
顧夕想到這裡突然笑了,然後道“我快要去省城念書了,等有機會,我做給你吃,答應過你的。”
“好。”
任正軒立刻應道。
然後反應過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卻也很坦率地承認道:“我其實剛才生氣了。”
“我知道。”
顧夕笑著點頭,想起來這是在打電話他看不見,又趕緊道,“不會有下一次了。”
她不會再那麽傻了。
“那就好,我相信你。”
任正軒心裡頭的小委屈說了出來,覺得沒那麽憋屈了。
可想到顧夕打電話的目的,手又不自覺稍微用力一些抓緊了電話,道:
“那如果沒有你妹妹離家出走的事兒,是不是就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了?你很擔心她?”
“不是。”
顧夕很堅定地冷聲道,
“我找她,只是因為她不但偷了家裡的錢,還扔下一堆爛攤子跑了,從她下狠手要置我於死地起,我跟她就不再是姐妹,永遠都不是。”
所以她必須要斷了顧雪的後路。
顧雪不是打好了算盤想要去投靠任正軒嗎,想都別想。
“夕兒你在說什麽?”
王淑蘭和顧成兩口子從縣裡趕回來,到家聽說顧夕去村支部了,趕緊找過來,結果剛開門就聽到大閨女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