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柳夕同學等等。”
張明明要是真讓柳夕就這麽走了,恐怕能後悔一輩子。
難道等他老了的時候,對著自己的孫子說,曾經有一個美女就擺在爺爺面前,但爺爺沒有好好珍惜……想想就覺得好心塞。
張明明和李輝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死纏爛打的本事從不弱於人……
他們現在已經是大三了,自從他們以新生的身份進入白師大第一天,一口氣就加入好幾個協會,入會費都用去了幾百塊。然而現實讓人成熟,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們,他們的入會費可以一江春水向東流,然後再也不複返了。
張明明和李輝一氣之下,索性再也沒有參加社團任何活動,社團們當然也不會管他們。
現實可以讓人成熟,同時也能夠讓人變得聰明起來。
張明明和李輝竟然發現建立社團是一項賺錢的好方法,入會費雖然只有幾十塊不會超過一百塊,但是架不住人多啊。一個人五十,十個人就五百,百個人就五千……
人數要求不高,只需要招收五百個新生,那不就二萬五千塊了嗎?拋開製造會員證、海報和礦泉水之類的成本,最多也就一千塊,那不就是淨賺二萬四了嗎?
兩個人二一添作五對半一分,每個人一萬二,生活豈不是美滋滋?
每年都來這麽一次招新,全年的生活費就省出來了呀!
關鍵是自己兩人是會長和副會長,入會的萌新妹子還不是由著自己兩人先挑?
臥槽!不能細想,細想下覺得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人間到處是春天啊!
就隨便辦一個社團,金錢有了、妹子有了、學校地位有了,畢業出了社會,還能在簡歷上添一道亮筆……
美哉!美哉!
張明明和李輝經過一番討論,再考察了一下學校所有社團:紀律部、文學社、美術社、棋藝社、舞蹈社、武術社、辯論社、攝影社、音樂社、樂器社……
幾乎能夠想到的興趣愛好和特長的協會都有了,畢竟白師大建校百年,其他不說,至少社團方面非常全面。
兩人思考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沒有的社團詩歌協會。
嚴格說來,文學也包括了詩歌,詩歌協會想要從文學社裡面獨立出來,這是很不科學的。
但是兩人不管,一想到嘩啦啦的金錢、粉嫩嫩的妹子、亮閃閃的學校地位,哪裡管得了那麽多,直接寫了申請遞交給了學校。
結果不出意外,被學校教務處給拒絕了。
兩人早有心理準備,被拒絕了沒關系,繼續寫繼續申請。然後每天想盡辦法堵教務處長,非要讓他聽聽自己兩人對於創辦詩歌協會的宏圖遠志。
這一纏,兩人從大一纏到了大三,可憐教務處長,被兩人硬生生的逼得看見兩人就像奪路而逃。不逃不行啊,這兩貨跟滾刀肉似的,拉著他一談就是三四個小時,全程還是站著的,連口水都沒有。
教務處長快五十了,是典型的知識分子,身體瘦弱,拚體力哪裡拚的過兩個年輕小夥子?
偏偏學生們想要創辦協會,是學生們朝氣蓬勃的體現,是現代化教學的體現,更是自由民主的體現。他可以拒絕他們的申請,但誓死捍衛他們說話的權利。
就這麽熬了兩年,可憐教務處長還不到五十歲,硬生生被兩人逼得看上去像是六十歲的人。本來就稀疏的頭髮,眼瞅著沒剩下幾根了。
教務處長為了自己的頭髮著想,也為了自己老腰和老腿著想,思前想後許久,最終閉上眼睛在申請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今以後,先鋒詩社就正式成為學生會管轄的一個社團,
有正式招收會員的權利,也有在學校組織安排學生活動的權利。當張明明和李輝再一次堵住教務處長時,老頭兒什麽話都沒說,將申請表遞給他們,勉強拍著他們的肩膀勉勵他們要好好辦好協會,為華夏詩壇培養新的詩人。
張明明和李輝當時還不敢相信,直到看見了教務處長的簽名和教務處的蓋章之後,兩人才相信這個事實。
不過怎麽說呢,幸福等待太久,期待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真的實現夢想的時候,兩人反而沒有了多少喜悅的心情。
然而不管怎麽說,詩歌協會終於申請下來了,雖然錯過了今年的招新,但誰也沒有規定必須是新生入學時才可以招新對吧?
於是兩個想錢想妹子想瘋了的二貨,就在學校裡支起了一個攤點,開始了忽悠他人加入詩社。
結果可想而知,同學們打攤點走過,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他們的眼神仿佛在看耍猴戲的。
一周下來,新人沒招到一個,兩人倒是接收到無數的白眼。
虧得兩人臉皮厚,換一個學生來,還真未必能夠堅持的下來。
其實兩人也快堅持不住了,今天要是再招不到人,兩人就打算先歇歇,明年新生入學的時候再招新。
張明明感慨道:現在的大學生啊,真是一點詩情畫意都沒有,一點浪漫情懷都沒有,太難忽悠了。還是萌噠噠的新生好啊,多單純多好騙啊,哪像這群老油條?
如今,張明明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雖然不是新生,但基本也是新生的柳夕,哪裡肯放過?
他腦子轉的快,柳夕那幾十塊錢入會費算得了什麽?只要柳夕加入了詩歌協會,往招新攤點這麽一站,在打給條幅,全國高考狀元柳夕同學加入先鋒詩會……
艾瑪,入會的人還不得蜂擁而來?
所以眼看著柳夕要走,張明明怎麽能夠同意?
柳夕看著一前一後攔著她的張明明和李輝,眨眨眼:“怎麽,你們還要強迫我加入不成?犯法的呀。”
“誤會誤會。”張明明連忙笑道:“是這樣的,柳夕同學,我們真的很希望你加入我們先鋒詩社,成為我們志同道合的一份子。我們的熱情,你感受到了嗎?”
“感受到了,但是我並不想加入。”柳夕面無表情的說道。
“能說說為什麽嗎?”李輝說道。
“因為……詩人大多命不好。”柳夕說道。
張明明一愣,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柳夕看著他,說道:“你剛才念了春暖花開,是誰的詩歌?”
“海子啊。”
“海子怎麽死的?”柳夕繼續問。
李輝順嘴說道:“臥軌……呃。”
“25歲。”柳夕強調了一下海子死時的年紀,又說道:“你們剛才還念了顧城的詩對吧?那首你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雲?告訴我,顧城怎麽死的?”
張明明和李輝的臉色訕訕,無法回答。
柳夕自己回答道:“37歲時殺妻後自殺,對吧?還有你們念的那首《雨巷》,詩人是戴望舒……”
張明明欣喜的打斷道:“這個沒自殺!”
柳夕瞟了他一眼,點頭道:“這個是沒有自殺,但45歲時病逝。”
張明明和李輝都要哭了,心裡開始埋怨起幾位已經去世的前輩,你們寫詩就寫詩吧,幹什麽自殺啊?神經病啊!
還有,不自殺的能不能好好保重身體?
“咳咳。”李輝咳嗽了兩聲,圓話般說道:“那個啥,現代詩人都比較憂鬱,那個心理或者身體有些脆弱。其實我們不只是現代詩,古詩也研究。比如李白和杜甫……”
“李白的死法有三種版本,一是醉死、二是病死、三是溺死。杜甫一生窮困潦倒,最後病死在一條小船上。這兩位一輩子鬱鬱不得志,除了會寫詩,似乎再沒有什麽成就。”柳夕打斷道。
尼瑪呀!
張明明和李輝無語凝噎,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所以……”柳夕笑了:“我不想窮困潦倒,也不想鬱鬱不得志,更不想早死,就只能拒絕你們了。”
“等等!”
張明明大叫一聲,義正言辭的說道:“柳夕同學,看來你對詩人有很大的誤會。詩人未必都是短命加生活不如意的,那些都是特例,而且都是以前的人。現在的詩人,生活十分滋潤。”
“比如?”
張明明大手一揮,朗聲道:“比如著名詩人趙梨花老師,以及塢青老師。他們不僅過的很好,寫的詩都出版成書,詩歌更是讓他們的名氣如日中天。”
柳夕肅然起敬,問題是她沒聽過這兩個人的名字啊:“請問這兩位詩人有什麽作品嗎?”
張明明朝李輝道:“副會長,這兩位是你最崇拜的詩人,你來說吧。”
李輝甩了甩頭髮,清了清嗓子,說道:“首先是趙梨花老師最著名的一首詩《一個人來到田納西》:毫無疑問/我做的餡餅/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柳夕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說:“然後?”
“沒然後了,已經完了。柳夕同學,有沒有感受到這首詩裡面蘊含的人生至理,如此自信,如此灑脫,如此的不拘一格,真乃我輩楷模。”李輝讚歎的說道。
柳夕臉都黑了,她怎麽聽不出來?這真的是詩嗎?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不僅如此,趙梨花老師的詩歌風格被人稱之為梨花體,是現代詩人的典范啊。功成名就、名利雙收,怎麽樣柳夕同學,想不想成為新一代的‘趙梨花’詩人?”
柳夕表示完全不想好嗎!她和這兩個二貨真的沒有一點共同語言好嗎!
“好了我知道了,另外一個著名詩人呢?”
李輝得意的說道:“這位塢青老師也是一位名人,同樣開創了新的詩歌流派,名為“塢青”體,引領了詩歌界的潮流。”
“這麽厲害?”
“那當然,他也有一首名詩,名字叫做《對白雲的讚美》,聽我道來。”
柳夕洗耳恭聽。
“天上的白雲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
柳夕目瞪口呆,耳邊仍然縈繞著李輝飽含感情的“啊”的回音,感覺三觀受到了毀滅性打擊。
“這首詩好在哪裡?”柳夕聽到自己毫無起伏的聲音問道。
“好在簡單、通俗、易懂。用最簡單最大眾的語言,描寫了對自然的讚美,對生活的憧憬。古代詩人白居易為什麽成名?不就是因為他寫的詩連不識字的老婆婆都聽得懂嗎?塢青老師的詩歌不僅老婆婆聽得懂,三歲孩童都聽得懂,個人認為,藝術成就已經超越來白居易了。”
柳夕沒忍住,脫口道:“你放屁!”
張明明和李輝聞言一愣,李輝連忙擺手道:“不是我放的,肯定是張明明。”
放屁太不雅觀了,無論如何,怎麽能在這麽漂亮的女孩兒面前丟臉呢?再說自己真的沒放,肯定是張明明,自己也不算冤枉他。
“胡說,我沒有,肯定是你放的。”
張明明聞言差點氣的跳腳,好你個李輝,有異性沒人性啊。自己放屁,還賴在我身上,難怪別人都說,所謂兄弟,就是凶狠敵人的簡稱。
李輝也氣啊,這是賴定他了是吧?你放了屁不想在美女面前丟臉,就讓我來背鍋丟臉?
於是兩人開始理論起來了,從屁的味道來分析中午吃了飯菜,問題是兩人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味道上分辨不出來。
等兩人回頭一看,面前空空如也,美女人呢?
柳夕幾乎是奪路而逃,一路跑到了上課的多媒體教室,仍然心有余悸的打了個冷顫。
神經病啊!
白師大再怎麽說,也是一流學府,怎麽這種神經病都有?
她現在已經開始對白師大的教學資質產生了懷疑,難怪全國排名前十的學校裡沒有白師大。
不得不說,張明明和李輝的戰績輝煌,連堂堂金丹老祖都被兩人說的落荒而逃。就連眾神之王宙斯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張明明和李輝做到了。
柳夕進入教室後不久,上課鈴聲響起了,這節課是《法律文書寫作》,老師是一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性。穿著一身女式西裝,面容姣好身材一流,是一名美女老師,名叫劉傳月。
進入教室之後,劉傳月微笑著向同學們問好,然後打開多媒體講台上的電腦,開始講課。
柳夕的視線卻落在劉傳月脖子上偶爾露出來的吊墜上,神情有些古怪。那枚吊墜是黃金材質,造型是一個胖胖的有翅膀的娃娃,有點像西方神話裡的愛神丘比特。
然而柳夕知道不是,劉傳月進入教室的那一瞬間,她就在劉傳月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怨氣。
很明顯,她身上帶著不乾淨的東西,應該就是那個黃金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