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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帝王心:第一寵妃》第四百三十九章 返鄉
劉仙瑩唇際有冷笑,眼眉露出幾分驕傲道:“以我劉家之勢做這件事,還是如探囊取物的,她小小一個江南女子,在京城無親無眷的,憑借和郡王幾分寵愛和側妃之位,以為自己就能隻手遮天了?你和她,果真有血脈關系嗎?為何如此不相像?梁如雨太歹毒了,看似柔弱的人,竟然對一個孩子下手。”

 嗣音心冷,含了三分恨意道:“天下姓梁的人數不盡數,便是我和淑太妃,又有幾分相似之處?這樣說她梁如雨倒和淑太妃作風一樣,所以你可別往我身上推。”

 劉仙瑩掩口笑道:“自然自然。”又問,“你看我該不該把真相告訴赫婭?”

 “如今承垚沒了,翻出這些事也只不過將梁如雨打壓,還能有什麽意義?只會叫她更傷心,她若能與三殿下好好過日子,有沒有梁如雨並不是最大的問題。你先壓著吧,我會讓人看著梁如雨,她若再敢做傷天害理之事,我一並與她算帳,也算替我梁氏清理門戶。”嗣音說話時眼角露出的堅毅之色,卻是她自己不曾察覺的。

 而說這些話時,她心裡不得不歎,其實梁如雨這樣,才是真正傳承了梁氏血脈吧,母親與表舅已是一表三千裡的親戚,自己身上能有幾分梁氏血統?若有一日能恢復本姓,此生當無憾。自然名姓不過是虛的,本性才是真正立足於世之道。

 不久小滿送東西來,帶了貴妃和舒寧的話說符望閣裡容不下太多人,她們改日再過來。劉仙瑩說完了事便也與小滿一起離去,嗣音這裡不必應酬,便往樓上看看泓曦,待他睡熟了才到閣樓。雖然時光荏苒,卻仍記得當年第一天到這裡的心情,原來這天下再富麗堂皇的地方,也終比不過當初他費心為自己挑的地方。

 於是,隨著承垚的死和嗣音的被罰,宮裡宮外都消停不少,而立儲之事更因之前皇帝下狠手鎮壓而許久沒被提及,而近日朝臣們矚目的,不是承垚的死也不是梁昭儀被貶,卻是突然秘密回到京城,帶著滿身朝氣的三皇子。且那一日皇帝與他相談甚歡的事,也早已傳遍京城。

 那日泓昀本要去賢王府,奈何赫婭一鬧,他耐心陪了半夜,便沒能成行,今日要來時管家卻點明喪葬忌諱,便索性約了七叔在外頭見面。因泓昀並不上朝,晏璘倒是頭回見他。雖聽聞許多傳言,但一見仍不免驚訝,這小子哪裡還是從前的模樣,滿身的蓬勃朝氣,靠近他也會被感染。臉上沒有因失子而悲傷的神情,反是爽朗地笑著,而這樣的笑亦是從前少見的。

 “你小子還笑得出來,真真沒心沒肺。”晏璘罵一句,但還是感慨道,“今日皇上私下也對我提了你,竟是十分滿意,泓昀你果然沒有叫人失望,再好好歷練幾年,定能獨當一面,為皇兄分憂。”

 泓昀有些靦腆,憨憨地笑過後,還是轉了嚴肅的神情,語調裡雖充滿了無奈,但卻十分堅定,“七叔,此次回京是因父皇有關西南的事要問我,只怕再過幾天父皇就會遣我回去,所以家裡的事根本來不及安排好。七叔,我不在京的時候,相托您替我照顧一個人。”

 “你是說如雨?”晏璘似乎有些不樂意,淡淡地說,“這孩子不討喜啊。”

 泓昀搖頭,竟是道:“是赫婭,希望七叔和嬸嬸能替我照顧她。”

 晏璘有些意外,不等他問為什麽,泓昀已道:“說來話長,其實我自己也不曉得到底該怎麽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把赫婭照顧好。”

 晏璘聽他慢慢將事情說來,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末了道一聲:“你貴為皇子卻命運多厄,幸而你沒有自暴自棄,泓昀你放心吧,這點小事七叔還是能為你辦到的。安心去西南,建功立業,把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說到命運,昨日外祖和舅舅們來了府裡,拉著我說了許久的話。”他苦笑道,“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為了立儲的事?”晏璘都不屑去猜想。

 “我在西南都聽說京城裡鬧得厲害,回來一趟果然是了。”泓昀笑道,“十四叔說,父皇一定很頭疼。”

 “八皇子的出生是所有事情的導火線,如今表面上看起來風波已平,可你看李沅江不是還找上你了嗎?”晏璘歎道,“只要再有一點動靜,就勢必掀起軒然大波,皇上此番借故承垚一事將梁淑媛送回符望閣,未必不是考慮到這些,他對於梁淑媛的在乎,非你我可估量,但如是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泓昀笑道:“沒有比梁淑媛更有資格得到父皇如此眷顧的人,都是她應得的。”

 晏璘一愣,旋即失笑搖頭。

 此時,和郡王府正有宮裡送來的東西,是中宮下派的賞賜,算是撫恤赫婭,赫婭帶著梁如雨接過,便叫管家收著,淡漠地回房去了。

 秋穗那裡陪著如雨一直送到赫婭門前,她進屋時冷聲對梁如雨道:“往後不必每日來我這裡晨昏定省,我也從不見你,你那麽做究竟給誰看?你不在我眼前出現,就是對我最大的尊重。”

 梁如雨默默承受,直到她的房門合上,才帶著秋穗離去,小丫頭自然不服氣,哼哼道:“這幾日王爺在她屋子裡過,她倒越發神氣了。主子真是可憐,王爺回來了也不給你做主,都不曾問問你這些日子有沒有被欺負。”

 “算了,她才失去兒子,我怎麽和她比。”梁如雨倒想得開。

 但回到房裡,秋穗卻關了門對如雨道:“算算日子這幾日主子身子正是好的時候,王爺若能在您身邊,指不定能有好消息。等王爺回去西南又不知幾時能回來,您若能抓著現在的機會懷上孩子,將來還不把她比下去?賢妃娘娘那麽在乎子嗣,若您有了身孕一定接到身邊去照顧,不會讓王妃她欺負你的。”

 如雨怎不心動,可是泓昀回來至今都不曾碰過她,那日見夏菡懷孕的幸福,她是多麽憧憬,而今泓昀從軍去,往後不在身邊的日子肯定會更多,膝下若有一男半女承歡,也解不少寂寞。更何況赫婭這身體只怕是不能再生養了,自己若為王府傳承香火,將來指不定皇后就會兌現她的許諾。自己心裡是明白的,只要赫婭在這府裡一日,她就不會有真正舒心的日子。

 “今晚想法子讓王爺來主子屋裡過吧,王妃那裡就交給奴婢了。”秋穗眼珠子一轉,滿腹的心計上頭。

 如雨皺眉猶豫了半晌,終是點頭,“你小心些,這幾瞧她越發比從前仔細了。”

 “主子放心便是了。”秋穗信心滿滿,更笑對如雨說,“主子好好打扮打扮,您絕色之姿怎麽都比那草原蠻子強。”

 主仆倆算計著泓昀,卻不知旁人早將過去種種看得明白,這邊晏璘與泓昀談罷事分別,卻見一批快馬從街道奔過。

 泓昀眼明,對七叔道:“看服色似乎是八百裡快報,不知從哪裡來。”

 晏璘亦搖頭,“你父皇就沒有省心的時候,全國各地每日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事,那些老家夥卻為了一個東宮位置糾纏不休,文武大臣不是更應該務實當下麽!”

 “七叔還是先回府吧,只怕父皇要召見您。”泓昀忙道,於是送了晏璘後,自己也歸府去。進門卻聽管家說赫婭早早睡了,而側妃那裡似乎有些不舒服。

 泓昀還是先去看了赫婭,見她果然熟睡不醒,也松口氣。遂過來如雨這邊,才進門卻見她娉娉嫋嫋立在窗下,並無半分病容,見了自己只是嫵媚而笑福身施一禮,柔柔地喚一聲“王爺。”

 不可否認如雨的確美麗,甚至不差她的堂姐,可是為什麽她的心,卻遠不如這副皮囊?

 泓昀才要開口說話,管家急急忙忙跑進來說:“王爺,皇上急召您進宮。”

 空費一身華服錦衣,白忙一場粉妝玉飾,梁如雨仍舊立在窗下,眼前的人影轉眼便消失,唯有他走時帶起的風習習撲在面頰。

 “主子,王爺他……”秋穗奔入,一臉失望。

 梁如雨長長地歎一聲:“罷了,再等等吧。”

 這一邊,當泓昀趕到涵心殿時,殿門外有一乘妃嬪的肩輿,因認得谷雨,便知是梁嗣音在裡頭,不免心中疑惑,究竟是什麽事,父親急著召見自己的時候還有心思見她?

 方永祿才要進去通稟,殿內忽而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但聽父親厲聲怒斥:“梁嗣音,朕實在寵壞了你。”

 殿外的人均一顫,方永祿臉色都變了。

 皇帝的聲音又傳來:“不要仗著朕寵你就忘記自己的本分,滾回你的符望閣,沒有朕的諭令再不許出門半步。”

 “裡面果真是梁淑媛麽?”聽聞這些話,連泓昀都不敢信。

 不久便見梁嗣音出來,衣袂略有凌亂,鬢邊也碎著幾率散發,面容悲戚眸含淚光,抬眼望見自己,只是倉促一頷首,便從身邊迅疾離去。

 泓昀正發愣,卻見父親已立在殿門前,滿面怒色直逼梁嗣音遠去的背影,繼而怒聲對方永祿道:“傳朕的旨意,梁嗣音即日起禁足符望閣,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視,違者斬!”

 方永祿和泓昀愣在原地,須臾皇帝又開口:“讓淑慎和初齡搬去承乾宮,泓曦送入坤寧宮由皇后代為照顧。”

 “萬歲爺三思啊!”方永祿驚呼,這兩個主子究竟鬧什麽?把孩子從梁淑媛身邊帶走,這不是要她的命麽?

 可是皇帝毒辣辣的目光逼過來,方永祿再多半句話也不敢說,泓昀心裡忐忑不安,隻不敢出聲。直到方永祿垂頭喪氣地去傳旨六宮,父親才沉沉地對自己說:“泓昀,你進來。”

 待泓昀離宮時,天色已黑,宮門守衛恭敬地送他出來,外頭家仆已等候多時,瞧見便引了馬車過來,泓昀卻道:“帶我去趟夜市。”

 家仆問道:“爺這會子去夜市做什麽?”

 泓昀反問他:“你帶銀子沒有?爺身上沒有錢。”

 家仆忙掏出一隻錢袋給他,一邊嘀咕著,一邊扶著泓昀上車,繼而將馬車往街市駛去,隱入一片夜色裡。

 宮裡,沒有了淑慎初齡還有泓曦的符望閣一下子變得空蕩蕩,念珍念珠還有奶娘們都被一起帶走了,屋內紅光搖曳,李從德正立在院子裡一聲歎息,忽而有人拍門,他趕去打開,卻是一個小太監提著燈籠立在門前,而他身後則閃出皇帝的身影。

 “萬歲……爺!”李從德愣住。

 屋子裡,谷雨麻利地收拾好兩隻包袱,又拿荷包裝了許多碎銀子,再抓了兩把金瓜子包好一並塞入行囊。抬眸看,梳妝台前的主子已褪盡一身華服,發髻低挽唯有鬢邊一支竹簪做飾,鏡中的她眉目緋紅,隱隱有淚光閃爍。

 “主子不要著急。”除了這一句,谷雨再無話可說,也是到今日她才曉得原來主子本姓姑蘇寧氏。

 此時竹簾子被掀起,皇帝穿著常服出現在眼前,嗣音起身相迎,才到彥琛面前還未福身已被他納入懷裡,谷雨見狀欠身離去。

 “怎麽又哭了?”彥琛低語,拂去她眼角的濕潤,握了手坐下道,“你穿這些粗布衣衫,反更清麗。”

 嗣音垂首,低沉地回答:“皇上恕罪,嗣音此時無心打趣。”

 “放心吧,老爺子會好起來的。”彥琛耐心相慰,更道,“今日在涵心殿有沒有嚇著你,你走後朕在想,若有一日朕當真對你說出這些話,能為了什麽。”

 原來今日泓昀和晏璘所見的八百裡快報從江南蘇城而來,自當年嗣音被封才人後,棠越書院和寧府便一直在彥琛的關注下,只是寧家人素來低調沉穩,多年來除接寧夫人入京外,從無是非。沒想到突然接到快報,竟是寧文鐸會罹患重疾,命在旦夕。

 彼時皇帝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將嗣音召至涵心殿,命她離宮返鄉。被過繼易姓迫嫁入宮,已是嗣音一生憾事,即便將來有機會為她改回本姓,這一段事實也不可消除。彥琛不願她人生裡再有遺憾,定要讓她回家見父親最後一面。而泓昀和方永祿見到的那一幕,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你若歡喜,便多陪陪你爹娘,不必惦記宮裡,孩子們也會得到最好的照顧,興許入秋朝務清淡,朕便南下來接你。”彥琛握著她的手不放,這一放就是數月不相見,他尚無準備如何面對那份思念。

 嗣音離座屈膝,伏在了彥琛的膝頭,緩聲道:“皇上待嗣音如此,臣妾無以為報。”言畢已淚如雨下,哽咽不能。

 “不過回家走一遭,做什麽悲傷如是?朕不要你哭。”彥琛道,將她扶起坐到身邊,“泓昀會一路送你到姑蘇後再轉道去西南,而姑蘇有朕的親兵在,會保你周全。你隻安心在家裡住著,到時候朕會派人或親自接你回宮。”

 嗣音定了定心神,凝眸看著丈夫,珍重道一聲:“皇上要照顧好自己,臣妾此去不會太久。”

 彥琛淺笑,緩緩頷首說:“朕比你會照顧自己,你安心上路便是。時辰不早了,收拾好就走吧,到了宮外安心睡一覺,明日一早他們會把你送到泓昀身邊。谷雨她們不在跟前,你照顧好自己。”

 此刻兩人依依惜別,說得最多的,卻是要彼此照顧自己。嗣音舍不得丈夫、舍不得孩子,卻不得不牽掛父親,心中百般情緒糾葛,強忍憂愁只是笑顏相對。不久各門就要落鎖,彥琛目送嗣音被方永祿的人帶出符望閣,自己則獨自在閣樓待到深夜方離去。

 嗣音很快到了宮外,沒有了鑾駕華服侍衛宮女,突然一身平民服色立於市井之中,她竟感茫然無措,不知如何處身,即便被帶到秘密之地,仍一夜不得安寢。原來她曾對舒寧說的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已經沒有能力在其中生存,如是也好,也不失為一劑定心良藥,就讓她終身被高牆所束縛,與彥琛不離不棄罷。

 和郡王府裡,梁如雨見丈夫夜深歸來,本欲前來伺候,卻被管家攔駕說:“王爺今日在王妃屋裡休息。”

 “好!”梁如雨悻悻而歸,看著空蕩蕩的臥榻,她敏銳地察覺到泓昀對自己的疏遠,並非只是因為赫婭可憐,心底的不安汨汨湧出,揮之不去。

 赫婭這裡,不知為何傍晚起就熟睡的她終於在午夜過後醒來,睜開眼卻見泓昀在面前,他正凝神望著自己,那份專注仿佛要看透自己的七魂八魄。

 “你……看什麽?”赫婭倏地爬起來,卻感頭暈無力,有些惱怒地扶著額頭,低聲說,“給我水喝。“

 泓昀轉身取來溫水,她喝下大半碗才覺耳目清明,再問:“你看什麽?是看我的皮相有沒有那妖精好麽?”

 “我只是看你,你為何總去牽扯旁人。”泓昀無奈地一歎,不過赫婭就是這樣,其實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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