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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帝王心:第一寵妃》第四百七十章 笑起來多好
說完這些,不等我有任何反應,容朔便走了,隻記得他離去的背影裡有道不盡的惆悵,因為他提到母后,那一晚我似乎是哭著睡著,又哭著醒來,翌日便病倒了。

 莫說點心,連著三天我幾乎都是以湯藥送飯,起先不肯吃藥,然見到容朔冷臉站在面前,就無奈地服從了。心裡罵自己沒用,可就是再找不出理由去反抗他,他那一句感謝,對我而言太珍貴。

 精神好些後,隊伍又馬不停蹄地出發,我終日靜靜地任憑侍女們擺布,於是我提出任何要求也會迅速得到滿足,病好後的幾天裡,我每天只是在車廂內折紙打發時光,不哭不笑,和容朔更是沒再說過半句話。

 這日隊伍又停靠在野外,卻恰恰合了我的心意。

 入夜後,我帶上火折子和積攢的蠟燭、紙船離開了鳳輦。我本沒有要避開侍衛或侍女的視線,若是遇上了自然大方告訴他們我要去幹什麽,可似乎因為這幾天我太乖了,他們全都松懈了警惕,我竟順利地離開了他們,徑直到了河邊。

 點燃蠟燭,用紙船承載,一隻隻放入河裡,看著它們帶著點點星火隨流而去,我繚亂的心也漸漸平靜。容朔說得沒錯,我是母后最疼愛的初齡,既是如此,她怎麽會怪我,怎麽會因為我的任性而含恨而終。

 此時身後的隊伍突然騷動起來,大概是他們發現我不見了,但很快就有人看到我這裡的火光,便見容朔疾奔而來,眼中含了怒氣瞪著我質問:“為什麽又一個人跑出來?”

 可是瞧見我身後漂蕩而去的紙船,他的怒氣瞬間消散了,我也莫名自己為何能那樣好脾氣地向他解釋:“我沒有跑,今天是母后的祭日,我只是來放燈的。”

 “還有嗎?”容朔聽完我的話,臉上再無方才的怒意,只是這樣溫和地問我。

 “最後一隻。”我伸手將最後一隻紙船遞給他,他接過點燃了蠟燭,小心翼翼地放入河流,而後合十默默祝禱,模樣神情很是虔誠。

 看著紙船悉數飄入河流,願他們將我對母后的思念和愧疚都帶入天國,我是她最疼愛的小初齡,我不能讓自己痛苦地活著,只有我真正快活了,她才能安心。

 “你看你還是會笑的,笑起來多好。”容朔不知何時已走到我身邊,突然說了這句話,又道,“不要總是哭,弄得我成天欺負你似的。”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笑,但是心裡很快活。往年因生日之後十天就是母后的忌日,每到此時就會變得痛苦沉悶,姐姐和外婆都勸不得我,非熬到六七月才能緩過來,三年來,竟是第一次在她的祭日上覺得開心。

 很不服氣地看了眼容朔,其實心裡很明白,他對我的影響很大。至少他解釋了當年的事,至少讓我明白泓昶和容家還沒有被欲望吞噬、急功近利,一切還是可以挽回的。

 “記得姑姑曾在信裡說你幼時的趣事,說你挨教訓後就會哭泣撒嬌,驕傲的脾氣連皇上都拗不過。有一回哭到一半突然就止住了,姑姑問你是不是不哭了,你卻很正經地回答她,要歇一歇,喘口氣再哭。”

 容朔悠悠地提起我孩提時的事,好像在說一個他很熟悉的人,他笑著看我道,“那時我就想,小公主該是怎樣驕傲的一個孩子,前幾算是領教了。”

 “是你先騙人的。”我嘟囔一句,終究沒有反駁什麽。

 小時候的事我當然記得,每每哭鬧不休,父皇都拿我沒轍,只有四哥製得住我,可他又不會時常出現在宮裡,所以我幾乎沒有滿足不了的事。皇室裡的長輩們總念叨我被父皇寵壞了,將來如何以公主之尊示天下,可他就是樂哉樂哉地寵著我,完全不理會那些非議流言。

 “容朔。”我喚他。

 他笑著看我,眸中無聲地問“何事”。

 我問道:“那年你真的一路護送我到了姑蘇?”

 他頷首肯定,緩緩說:“那是當時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本來看到你身邊有人保護,我想留手下隨行自己先回京,但是瞧他異族人的模樣,終究不放心,所以一路跟著了。其實也沒做什麽事,就是替你打打前站找客棧酒肆騰出房間之類,或在野外的時候替你看著那些飛禽走獸而已。而你比我料想的聰明得多,一路上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很能乾。所以前些天瞧見你那樣蠻橫不知自愛,我都有些不認得了。”

 柯裡頎果然沒說錯,我們一路南下的確有人暗中保護,而保護我的人,真的就是他。

 “將來真的會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又問。

 “什麽?”

 “就是你在船上襲擊我和五哥的事。”提起舊事,我心有余悸,臉色也跟著變了。

 “何止這件事,還有很多事,將來都會告訴你。”他欣然答應著,看我的眼神愈發變得專注,忽而道,“你也知道吧,皇上賜婚了。”

 我心裡一咯噔,篤定絕不告訴他是我上奏父皇請他賜婚的,而此時此刻,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履行這個婚約。我不再討厭他,可也不見得到了能嫁的地步。

 “幼年在寺廟的生活很清苦很寂寞,最大的快樂就是收到姑姑的來信,看到她字裡行間說和你的趣事,彼時把你當小妹妹一樣看,沒想過有一天會要娶你。”容朔將目光從我的臉上掠開,看著那已經飄得很遠的星星燭火,慢聲道,“那天你在護國寺對我說絕不會嫁給我時,我很奇怪,可是來不及問你原因,姑姑就辭世了。送你到姑蘇後我返回京城,皇上卻告訴我,他要把女兒交付給我。”

 他轉身來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我,我努力與他對視須臾,到底抵不過目光中的灼熱,不自在地避開了。原來,他竟什麽都不知道,難怪彼時的他那樣茫然。

 “母后臨終前曾請求父皇將我賜婚給你,在你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我才得知此事。”我輕歎,重提那些事,不啻剜心,憂傷漸起,哽咽道,“你也知道我有多驕傲,看著大姐姐自行選擇駙馬婚配,遠遠離開京城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怎麽能忍受自己被指定的婚姻,去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甚至成為她保護家族的籌碼……所以我選擇逃避,可我又怎會知道那一別,竟是和母后永別。一直、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自己氣死她的,因為我不肯聽她的話,因為不肯答應她嫁給你,所以她對我失望,對人世沒有留戀。”

 我淚目向他,哭泣道:“父皇向我解釋過,母妃勸過我,哥哥姐姐們都哄我,可我還是放不下,我忘不掉泓昶看我的眼神,他恨我,我的弟弟恨我,他恨我害死了他的母親。容朔,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這些事,都是因為你……”

 “不要哭!”他走近我,皺眉道,“怎麽又哭了?你真的很愛哭。”

 “你還欺負我……”我蹲下身子嚎啕,幾乎要引得侍衛們來圍觀。

 容朔喝退他們,繼續好聲好氣地勸我,“這些事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不要再哭,我一看到你哭……”他終究沒說下去。

 我已經順勢坐到了地上,今天心情本是極好的,只因提起那些事才感傷,默默地擦去眼淚,抽抽搭搭地說:“我就坐會兒,我不會跑的,你回去好了。”

 “坐在這裡喂蚊子?”容朔沉聲道,“水邊的蚊子都狠毒,叮一口半月不退,你那麽白皙的皮膚要變得疙疙瘩瘩?”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頂回去,嘟囔道,“侍女們早就給我熏香了,蚊子不會近我身的,我就坐會兒,不可以嗎?容朔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又不怕你。”

 他竟失聲而笑,無奈地看了我半晌,隨即也坐下來,溫和道:“坐著多沒意思,給你講個故事。”

 我默聲不理他,只看著那還依稀可見的燭光和紙船,卻聽他不疾不徐地開始說:“小時候在寺廟裡,我閑時就和小沙彌玩耍。有天一個要好的小沙彌跟我說,最近他時常在夢裡見到一個陌生的姑娘,每晚都夢見,讓他很煩惱。我笑話他小和尚動凡心,當笑話一笑了之沒有在意。後來跟大家一起下山化緣,我倆和大師傅們走散了,我因身上有銀子,便索性到處去玩兒,日暮時分吃飽喝足才決定回山上去。可半路上走著,他突然就停下,更渾身發抖,我問他怎麽了,他指著前面過來的一個姑娘道,就是她,我夢見的就是她。”

 聽到這裡,我心底一顫,隻覺得周身發涼。

 容朔繼續道:“我說你別騙人了,想嚇唬我吧。他一個勁說是真的,而且抖得越來越厲害。我這才去看那個姑娘,很普通沒什麽奇怪,她慢慢地朝我們這邊走來,很平常地從身邊走過……”

 他忽而停住,炯目直直地看著我,稍稍湊近到我的耳畔說:“那姑娘走過我們身邊時,低沉地說‘你怎麽知道是我?’。”

 隻覺得胸前一睹,渾身發冷,心突突直跳,不爭氣的我快被嚇哭了。

 “我們回去吧。”我囁嚅,慢慢自己爬了起來。

 “好!”他欣然,利落地起身,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識地,竟伸手牽起我一路往鳳輦而去。

 因害怕而冰涼的手被他溫暖地握著,我竟第一次不想擺脫他,莫名地順從著,覺得很安心。

 因容朔講的故事,那晚我整夜沒有睡好,閉上眼便忍不住幻想那姑娘的模樣,然後幽幽地過來說一聲:“你怎麽知道是我?”

 一邊害怕,一邊又會想起那掌心的溫暖,他的手雖不如父皇厚實,但很溫暖,恰如其分地力度包裹著我的手,普通的牽手,卻有微妙的異樣。可又會因此想起他灌我喝粥動手打我的事,雖不再恨毒了那樣,可這份委屈羞恥和不甘心,到底叫人惱火。如是反反覆複,我輾轉難眠直至天明。

 翌日,一夜沒睡的我面色憔悴、精神恍惚,侍女們怕我是又病了,便要叫大夫,我推說夜裡太熱沒睡好,敷衍過去。但連著幾天失眠,身體到底吃不住,胃口精神每況愈下,大夫又說不出我什麽病,眾人一籌莫展。

 容朔每天都來看我,見我越來越虛弱,生氣地問我究竟哪兒不舒服,可我不願告訴他,只是賭氣不理睬。

 這日我們在一座小鎮裡停留,地方官衙騰出自家的宅子給我們住,家宅畢竟比驛館客棧要好,雖是陌生地方,但總算能舒舒服服地躺在綿軟的床榻上,幾日睡不好的我終有了困意。

 這一覺從傍晚睡到深夜,好些天沒好好吃飯的我因饑餓而醒來,可是屋子裡空蕩蕩黑洞洞,喚了半天也不見人來,才翻身坐起來,窗外卻有黑影閃過,盤踞心頭許久的恐懼冒出來,要命的是還跟上實足的好奇心,竟定定神起來摸到一件衣裳披在身,光著腳丫走到門邊。才小心翼翼打開一條縫,突然一道大黑影擋在眼前,受驚的我尖叫著後退,房門卻因此大開,容朔掌著蠟燭出現在眼前。

 我恨道:“容朔,你要嚇死我嗎?”因心臟猛跳,我的呼吸短促紊亂,渾身都跟著顫抖。

 他卻靜靜地看著我問:“這幾天你是因為那個故事沒睡好?”

 “胡說!”我頂回去,忽而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忙裹緊了呵斥他,“誰允許你隨意進我的屋子?容朔,你還有沒有一點禮法?”

 他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追問先頭的話:“你老實說,是不是怕鬼所以睡不好?”

 “我為什麽要對你老實說啊?”我生氣反問,可轉念想似乎有些不打自招,便隻恨恨地趕他走,喝令他立刻退出去。

 可容朔卻笑了,那笑容在我看來除了得意還是得意,見我真的要惱,方道:“睡飽了嗎?睡飽了就該餓了,換上衣服,這家主事告訴我鎮上最熱鬧的就是夜市,我帶你去走走。”

 心裡想著:我幹嘛要跟你走,嘴上卻脫口而出:“你在這裡我怎麽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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