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不再是那個耿直的少年,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爾虞我詐,他的心已經被這世間的陰謀詭計渲染的變了顏色。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王允的計謀。
他在未央殿上一戟刺死董卓,世間之人都以為他因貂蟬之故將董卓視作最為痛恨之人,卻不知他此生最恨的,卻是王允。
他心中怨恨,怨恨的是王允若是能直接說出本意,他未嘗不會答應,貂蟬也不用再去受那樣的苦。
所以後來李傕郭汜反撲長安,他並不是不能固守城池,他讓出長安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王允人頭落地。
他如願以償,便不再管那長安城上插的到底是誰家的旌旗,帶著貂蟬一起離開了那座留下了太多回憶的城池。
他曾與曹操爭奪兗州,雖然給曹操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可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他先投後叛佔了劉備的徐州,卻又為了調和劉備與袁術的關系而上演了一出轅門射戟的好戲。
他其實不想這樣四處奔波,可天下之大,卻沒有他容身之處。
每到一處,那裡的主人便像防賊一樣的防著他,他每次出走,都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
他隻想找一塊地方,能和她好好廝守,只可惜一次次的顛沛流離,總讓他事與願違。
也許,眼前的這一切,便是最好的結局吧。
白門樓下,曹操軍正準備發動一輪新的攻勢,卻發現城門之上飄起了一面顯眼的白旗。
士兵們面面相覷,素來以武勇冠絕天下的呂布,就這麽投降了?
他就這麽投降了,也許是打了一輩子,突然倦了。
高順,他手下最為忠勇的部將,寧死不降,死了。
陳宮,曾經追隨曹操,後又叛逃,也不肯降,也死了。
他卻不想死,不是因為他怕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了她也不會獨活。
他從曹操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絲猶豫,本以為會有所轉機,誰知劉備這時候站出來對曹操說,可還記得丁原和董卓?
他斜著眼看著這個背後捅刀子的卑鄙小人,口中大聲叫罵著。
劉備,若是沒有我,你可還能活在這世上?
可曹操最終還是聽了劉備的話,決定將他處死。
他被帶到一處軍帳之內,軍帳之內沒有別人,只有他獨自被五花大綁在一根柱子上,等著他人生最後一刻的到來。
他沒有想到,曹操其實根本沒想殺他,只是在劉備那些人面前演了一出戲而已,曹操真正貪圖的是他百世修來武人之極的體魄,也正因為如此,十幾年來,他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許昌天牢之中。
有些人活著,真的還不如死了。
他想報仇,卻無處發泄,曹**了,因為沒能得到他的體魄,可拖著這副殘軀,他又能去往何處?
為什麽與南疆女王和蔡熙聯手?
呂布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想在死之前,再乾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可又為什麽又止步於此?
呂布很清楚,是因為他背後站著的那個弟弟。
他固執的不想在臨死前讓弟弟看到自己眼角的那一抹閃光,那是他對這世上唯一親人的留戀。
兩兄弟,分別之際,卻是無言。
劉赫歎了氣,不忍再看,最後的一點時間,還是留給那對天生不善言辭的兄弟吧,外人眼中的沉默無言中,包含著兄弟倆人的千言萬語。
一陣喊殺聲響起,吸引了劉赫的視線。
不遠的另一處戰場上,馬上也將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
交戰的雙方同是位列將評榜,而且只在呂布之下,名列三甲。
趙雲和典韋。
一呂二趙三典韋,是後人為三國名將譜寫的一個排行。
裡面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但總是有人喜歡樂此不疲的為這個排名爭論不休,呂布作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已是無可厚非,而對於這份榜單上的榜眼趙雲和探花典韋,孰強孰弱,千百年來一直為人所津津樂道。
劉赫的心情有些複雜,能親眼見證兩人的勝負,或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可這場注定以慘烈結局收尾的大戰,卻讓劉赫再沒有那份心情。
如今已經位列五虎上將的趙雲和之前在鬼見愁時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仍是喜歡穿著一身白袍,銀盔銀甲,手中一杆亮銀槍,在半空中挽了個漂亮槍花,望向對手的眼神不溫不火,卻讓人心生敬畏。
高手過招有時候拚得是心態,用現代人的話來說,趙雲就屬於那種天生心理素質極佳的人,這也是他能成為高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相比趙雲的淡定,典韋眼神炙熱,他和趙雲沒什麽恩怨,之前甚至都沒交過手,但他很想與這個在將評榜上排在自己前面的年輕人較量一下。
趙雲和典韋或許是這場大戰中最平和的一對對手,但正是這份平和,注定了兩人之間必定會迸發出激烈的火花,滿嘴喊打喊殺的人,未必會使出全力,也不一定有生死一戰的膽量。
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而然就會將那些有可能影響判斷的情緒暫時放下,求勝心誰都有,若不是爭強好勝之人,趙雲和典韋也坐不到榜眼探花的位子,從兩人相遇的那一刻開始,這場生死之戰已經拉開了帷幕。
典韋手握一柄長刀,慣用的雙戟背在身後,兩腿突然發力,兩肋被夾的劇痛的戰馬一聲長鳴,當即開始了狂奔。
幾乎同一時間,趙雲也催動胯下戰馬向前猛衝,卻沒有像典韋那樣不留余力,韓義愛馬,他帶出來的韓家軍自然也愛馬,尤其是當年在鬼見愁時,一匹腳力充沛的戰馬來之不易,每一名韓家軍的士卒都恨不得跟自己的戰馬同吃同住,更不會輕易的用長鞭抽打。
馬是一種通人性的動物,你對它好它都知道,所以雖然兩人對待戰馬的態度截然不同,但趙雲胯下的那匹通體雪白的戰馬速度卻絲毫不遜於對手。
騎兵能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就看衝鋒的速度有多快,當兩匹戰馬幾乎達到極限的時候,馬上的兩員猛將也同時揮舞起手中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