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這劉備是收買人心的高手,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就連劉赫這麽一個已經知曉他脾氣秉性的人都有些觸動。
“三爺,還得麻煩您件事。”
三爺這個稱呼,是劉赫對張飛昵稱,張飛自然是不懂什麽叫昵稱,可三爺這個稱謂卻讓他說不出的受用。
“劉先生就別跟我客氣了,有什麽事您盡管說。”
劉赫一指那些回營後仍是有些躁動的士兵,張飛頓時心靈神會,嘿嘿一笑道:“這個包在我身上,反正我平時做惡人做慣了,也不差這一回。”
說罷,張飛便馬上換了副嘴臉,怒目圓整的走向人群,大喝一聲:“你們都給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要是在平時,聽到張飛這聲訓斥,士兵們早就一哄而散了,可今日卻是沒人響應,看來剛才的那股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我讓你們都滾,一個個都聾了麽?誰再不走的老子今天就打斷他的腿。”
這一次張飛是真急了,聲音明顯比上一次還響,士兵們這才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瞬間散去了。
劉赫謝過張飛,接著便告訴王鐵、陳默等人今晚先回自己原來的營中休息,明日一早再來自己營帳報到。
魏孝聽聞此話,一伸大拇指,奉承道:“劉先生果然仁義,還不忘給咱們一晚的時間回營中去跟原來的兄弟們道個別。就衝劉先生這一點,以後咱們跟著劉先生準沒錯。”
劉赫淡淡一笑,魏孝這小子還真是懂事啊,這種事若他自己說,難免有故意收買人心之嫌,可從魏孝的嘴裡說出來,自然是更能讓人信服。
陳默聽到這話,果然激動不已,情真意切道:“若不是魏孝提醒,我差點不知道劉先生的良苦用心,我明日就要離開原來的兄弟們了,可我還有一肚子話想要跟他們說,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我都要跟他們好好說說心裡話。”
說罷,陳默難得禮貌的對劉赫施了一禮,接著便一路小跑回自己原來的軍營去了。
看著陳默的背影,劉赫長歎一聲。沒想到自己本來是好意,到頭來卻害了陳默營中的士卒。
魏孝幾步湊過來,輕聲道:“請劉先生放心,小的這就去給那些士卒們報個信,讓他們今晚找些東西堵住耳朵。”
劉赫轉過頭,緊皺雙眉,狠狠的盯著魏孝。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什麽人麽?”
“小的不知,還請劉先生明言。”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見風使舵、溜須拍馬的人。”
魏孝眼珠一轉,不知哪裡得罪了劉赫,趕忙話鋒一轉。
“是小的該死,是小的多事,小的這就乖乖的回自己營去。”
“慢!”劉赫阻止了想要轉身離去的魏孝,突然露出燦爛笑容,“不過你小子這馬屁拍的有水平,我喜歡。”
魏孝如釋重負,諂媚一笑,也不再等劉赫多說什麽,便直接向陳默的軍營方向而去。
夜涼如水。
軍營之中一片寂靜,除了那些守夜巡邏的士兵外,再無他人出沒。沒有了白天那股喧囂,倒也清淨自在。
劉赫獨自坐在自己營帳外那塊青石板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愣愣出神。
“在想什麽呢?能不能跟我說說。”
諸葛亮拿著兩小壇子酒悄然而至,坐在劉赫的身邊,將其中一壇遞到劉赫面前。
劉赫接過酒,也不答話,直接掀開就是一口。
早知道三國時候的釀酒工藝不夠先進,
所以這個時期的酒都是低度的米酒,可沒想到雖然度數不高,可到了口中依然還能感到一絲濃烈。 “在我的家鄉,天氣總是不好,一天到晚都是黃沙漫天,我們那裡的人都稱之為霧霾。到了這裡,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星星,而且還看得那麽清楚。”
諸葛亮聞言笑道:“那既然如此,不如長留在此。”
劉赫一指遠處正在守夜的一名士兵,說道:“這裡有吃有喝,不像在家一樣會餓肚子,可你若是問他想不想回家,他一定會告訴你,想。只是他既然來投軍,就得打完這場仗,我也一樣。”
諸葛亮沉默片刻,輕聲道:“他沒得選,所以來參軍,可你這樣的人在哪裡都能活的挺好,何必來趟這趟渾水呢?”
劉赫搖了搖頭,苦笑道:“其實恰恰相反,他有的選,而我卻沒得選。如果有一天他真想回家,哪怕當個逃兵,他也能回去。而我卻必須將這場仗打完,甚至你想要的三分天下都不算結束,直到有一方一統天下之時,我才能回去。”
“你的家鄉很遠嗎?”
“很遠。 ”
“要走多久?”
劉赫沒有回答,而是伸出兩根手指。
“兩個月?”
劉赫搖搖頭。
“兩年?”
劉赫還是搖搖頭。
諸葛亮驚呼道:“莫非是二十年?”
劉赫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又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心中卻默默念道,若是想回去,要走上將近兩千年。
“我離開家的時候,若不是你一語點醒我,恐怕我還在躊躇不前,既然你我都是有家難回之人,不如今夜就不要想了,來,喝酒。”
諸葛亮說完,便舉起酒壇痛飲了一大口。
劉赫看著這位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諸葛孔明,釋懷一笑。
“你現在是軍師了,有什麽好玩的事給我講講。”
諸葛亮放下酒壇,輕聲道:“不過是那些再普通不過的軍中事務罷了,倒是你,白天的動靜鬧得那麽大,聽說還驚動了劉表。”
這也難怪,劉表當著所有人的面公然將劉備“請”回了府邸,現在襄陽城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劉赫卻好像沒事人一樣,至今也沒人跟他提起此事,更沒有要跟他秋後算帳的意思。
“這點動靜算什麽,以後的動靜會更大。”
劉赫言談舉止間,已是帶有幾分醉意。他站起身,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過不了多久,我會讓天下都聽到這動靜。”劉赫將手中的酒壇用力的一扔,酒壇破裂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中尤為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