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看了看憂心忡忡的勿念和尚,摘下腰間的酒葫蘆,遞到了勿念和尚的面前。Δ』看Δ書』Δ閣Ww W. КanShUge.La
勿念和尚接過酒葫蘆,卻沒有像平日裡那般拿在手裡仔細的端詳一番,而是隨手放在了一邊,眼睛始終盯著天上的那一大片烏雲。
許久之後,勿念和尚終於收回了視線,轉頭對劉赫說道:“要不然,你陪我去個地方?”
已經坐下的劉赫二話不說,馬上站了起來,提著食盒和那兩壇子三仙醉就向破廟門外走去。
蜀地的天氣,與荊州不同,只有這突如其來的小雨,卻是像極了梅雨季節時的江南水鄉,綿綿細雨落在身上,仿佛直接鑽入了心裡,把人的魂都給勾走了。
從破廟中出來,向著與成都城相反的方向也不知走了多遠的路,二人來到了一個小村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劉赫根本不敢相信,就在繁華的成都城外就會有如此殘破的一處村落。
這個村子看上去曾經的規模並不算小,可此時正是生火做飯的時候,屋頂上升起炊煙的人家,卻只有寥寥幾戶。
走在村中的小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從身旁經過,這讓偌大的一個村莊顯得更加的淒涼慘淡。
毫無生氣,這便是這個村莊給人留下的唯一印象。
本來落在身上無傷大雅的毛毛細雨,卻在進入這個村子之後,顯得格外的陰冷潮濕。
劉赫默默的跟在勿念和尚的身後,來到了一處民房外的涼亭當中。
“進來先避避雨吧。”勿念和尚面帶愧疚的接過劉赫手中的東西,將其讓入了涼亭當中。
涼亭外的小路上,一只看上去已經年歲不小的老黃狗孤零零的站立在雨中,全身上下的毛已經被雨水打濕,可它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看見劉赫和勿念和尚兩人到此,它也不曾叫上一聲。
不知是不是太老了走不動,又或是在等它的主人,那隻老黃狗突然趴了下去,也不顧身下就是一個已經積滿水的水坑。
一陣悅耳的銀鈴聲,從遠處漸漸飄來。
劉赫放眼望去,卻是不禁一皺眉。
小路上出現一個身影,從身形上看,應該是個女子,可奇怪的是,除了手腕上那串發出悅耳聲音的鈴鐺,那名女子雙手中卻是空空如也。
劉赫和勿念和尚遠道而來,沒有帶傘也在情理之中,可這名女子明顯就是這村莊中的居民,手中卻也沒有撐傘,而且也不躲不避,就那麽閑庭信步的獨自走在雨中。
待那女子走到近前,看到她那副自言自語,神神叨叨的樣子,劉赫才明白,原來是個瘋婆娘。
劉赫側耳聽去,很想聽聽那個瘋女人究竟在說著什麽,卻被雨水敲擊地面的聲音完全的淹沒。
“在哪呢?在哪呢?”
瘋女人突然提高了聲調,劉赫也終於聽清了她一直反覆念叨的這句話。
趴在地上許久未動的老黃狗,在看到瘋女人走過來時,一下站了起來,卻仍是站在原地,沒有邁出一步。
瘋女人四下尋摸了半天,視線終於落在了老黃狗的身上,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上前一下跪倒在水坑裡,抱住了那條老黃狗。
“在這呢,我的好孩子在這呢。”瘋女人抱著老黃狗,在它的背上不斷輕撫著。
看到這一幕,劉赫愈發的感到一種壓抑。
雨水落在地上,已是化作一灘泥水,而那女人卻完全不顧,跪坐在泥水中,緊緊的抱著那隻老黃狗,眼神中充滿了安詳。
過了許久,瘋女人終於站起身來,開心的對老黃狗揮了揮手,“好孩子,跟娘回家。”
老黃狗看來真是已經有些行動不便,一條後腿似乎已經無法支撐身體,可在瘋女人的這聲招呼之下,還是用三條腿艱難的跟了上去。
劉赫和勿念和尚安靜的坐在涼亭之中,看著瘋女人和老黃狗走進了涼亭旁邊的那間老屋裡面。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就那麽默默的坐著。
勿念和尚不說,劉赫也不問。
最終還是勿念和尚先站起了身,走到了老屋門前,回過頭對劉赫招了招手,“跟我一起進去吧。”
劉赫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食盒和酒壇,跟著勿念和尚走進了屋中。
老屋中的樣子,比劉赫想象中的還要破敗不堪。
一股濃烈的發霉味道,充斥著整間屋子。
勿念和尚一言不發的從劉赫手中接過食盒和酒壇,放在了屋中一個由黃泥砌成的台子上。
這個台子和屋中的灶台相連,勿念和尚從灶台上拿過一摞木碗,小心的擺放開來。
看著泥台上的五個木碗,劉赫沒有說話。
從始至終,那條老黃狗一直趴在屋內的一個角落中,對於劉赫和勿念和尚的到來,好像視而不見一般。
而這間老屋的主人,那個瘋女人,也只是安靜的坐在窗前,拿著一把已經掉了齒的木梳,不停的梳理著她那一頭散亂的頭髮。
“吃飯了。”勿念和尚在擺好碗筷之後,輕聲說道。
瘋女人這才站起身,走到泥台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眼神木訥的問道:“兒子呢?”
勿念和尚拿起一隻木碗,在瘋女人面前晃了晃,“在這呢。”
瘋女人看了看木碗,開心的笑了出來。
她再次低頭看去,像是在找著什麽,神情也開始變得慌張起來。
“女兒也在。”勿念和尚拿起另一隻空碗,聲音已是有些顫抖。
瘋女人這才心滿意足的拿起碗筷,也不管身邊的劉赫,自顧自的狼吞虎咽起來。
勿念和尚輕輕歎了口氣,將一副碗筷遞到劉赫面前。
瘋女人小心的看了看劉赫面前那副多出來的碗筷,偷偷問道:“怎麽今天多了一副碗筷?”
勿念和尚笑著說道:“是啊,家裡來客人了。”
瘋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急忙又回到窗前,拿起木梳一邊梳著頭髮,一邊埋怨道:“家裡來客人,你怎麽也不早點告訴我,在客人面前這個樣子,多失禮。”
“是我不好,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勿念和尚面帶微笑的說著,卻不知為何,突然轉過身抬頭看向空蕩蕩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