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以為,沿著路一直走下去,就能找到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可此時再遇到老者,劉赫才發現,他仍是一個問題也答不出來。
“我不知道。”
在咬緊牙關說出這四個字後,劉赫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輕松感,仿佛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擔。
“我也不想知道!”劉赫歇斯底裡的咆哮著,卸下那副重擔之後,他的情緒也隨之變得再也難以控制。
老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片刻之後,問了一個讓劉赫再次大驚失色的問題。
“你那個荒唐至極的提議,曹操卻很痛快就答應了,你就沒有想過,這到底是為什麽麽?”
劉赫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從他有了那個想法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曹操憑什麽要放棄北方實力雄厚的優勢?
孫權又憑什麽放棄長江天塹?
僅這兩點,他的計劃就注定難以實現。
就連他也沒想到,曹操竟然當場就答應了下來,而孫權在接到魯肅的快馬傳書之後,也沒有任何的反對。
劉赫從不去想,更不敢去想,曹操和孫權為何會答應的這麽痛快,因為他很清楚,兩個在歷史長卷中留下濃墨重彩的當世豪傑,又怎麽可能會被他劉赫牽著鼻子走。
劉赫的內心深處,一直有種不安,不安到連他自己,都不敢去輕易觸碰。
而老者提出的這個問題,就如同一把利刃,一劍刺穿了他的心,直擊他的心底,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劃開了一道口子。
當那個口子湧出鮮血的時候,劉赫的情緒就再也難以控制,長久以來擠壓在他心底的苦悶,此刻瞬間爆發了出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纏著我不放!”劉赫指著老者,身子已經開始打晃,神情更是已經開始恍惚起來。
老者手撚長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劉赫看著那張滿是笑容的臉龐,卻是驚得瞪大了眼睛。
笑容不改,可那張臉,卻變了個模樣,變成了當年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在襄陽城遇到的那位仙風道骨的大財主張老爺!
張老爺笑望著他的樣子,和當年幾乎一模一樣,更讓劉赫感到震驚的,是張老爺手指上的那枚閃閃發光的大戒指,還有懷抱著的那個通體碧綠的小瓶子。
“戒指瓶子老爺爺,現在三樣都齊了,”張老爺一開口,仍是那濃鬱的襄陽本地口音,“你問俺是誰,俺就是那個老爺爺呀!”
“不……這不可能……”劉赫踉蹌著倒退幾步,一直退到牆邊,手扶在牆上,才勉強沒有癱坐在地上。
又是一陣霧氣翻騰,戒指和小瓶子都已消失不見,張老爺也已經變回了老者的樣子。
老者笑容依舊,柔聲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劉赫的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任何的理由,都無法解釋他眼前看到的一切,老者到底是誰,他已無暇顧及,他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從這座墓穴中逃出去,快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救命!救命啊!快來人呐!”劉赫不顧一切的發出了求救,這並不是因為他之前與龐統和鍾離尋之間的約定,而只是出於他的本能。
老者泰然自若的笑了笑,手輕輕一揮,墓穴的一面牆壁,轉眼就憑空消失了。
劉赫看到,龐統和鍾離尋正在墓穴門外焦急的向裡面張望,卻好像並沒有聽見他的求救。
龐統和鍾離尋的位置,離劉赫並不遠,按理說完全可以聽見,而他們之所以會聽不見,就只能有一種解釋。
劉赫死死的盯著老者,眼神中充滿了憤恨。
老者的手再次揮起,墓穴的牆壁也隨之再次出現,與此同時,老者平靜道:“他們看不見我,當初在江夏城,其他人也看不見我,在這個世界上,能看得見我的,只有你一個。”
劉赫這才想起,當年在江夏城,扮作算卦先生的老者在眾目睽睽之下懸浮於半空,最終化作一縷霧氣消散。
當時在道路兩旁的行人,始終視而不見一般,直到老者消失,也沒有一個人感覺出一絲異樣。
“你到底想幹什麽?”在經歷了情緒大起大落之後,劉赫反而表現出一種出乎尋常的冷靜。
面對態度冷漠的劉赫,老者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無需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相信,我是來幫你的就好。”
劉赫冷笑道:“你三番兩次的出現,不自報家門,也不說明來歷,讓我怎麽相信你?”
“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老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我就再換個說法,你無需管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按你自己想的去做就好。”
劉赫傲然道:“我自打生下來,一直都是這樣。別人怎麽說,怎麽想,我從來就不會去管!”
老者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你才會在這裡,我也才會在這裡啊!”
說罷,老者大袖一揮,又化作一團霧氣,消失在了劉赫的眼前。
劉赫想要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如此同時,一股劇痛襲來,瞬間鑽進了他的腦袋。
他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接著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躺在那架返回成都的馬車上。
龐統和鍾離尋緊張的守在一旁,看到劉赫醒來,皆是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劉赫緩緩坐起身來,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雖然已經消退,可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強打起精神,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
鍾離尋意味深長的看了龐統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赫想了想,繼而看向了龐統。
那位剛才還緊張的不行的鳳雛先生,此時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也不說話,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劉赫一看就猜出了七八分。
劉赫笑了笑,輕聲道:“你們兩個,都是我最信賴的謀士,可要說性格脾氣的話,我還是跟士元兄更像一點。”
龐統聞言一驚,馬上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