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剛要出聲提醒花馳,就被劉赫攔了下來。
劉赫給魏孝使了個眼色,魏孝當即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到了夥計的面前。
夥計接過銀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當即輕手輕腳的退下了樓去。
劉赫一擺手,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也都先回去吧,休息休息,等晚飯的時候,再來我府上。”
目送其他人全都下樓之後,劉赫這才向花馳走去。
他悄無聲息的來到花馳身邊,坐了下來。
花馳仍是沒有發現劉赫的到來,仍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望著遠處愣愣出神。
許久之後,花馳忽然自顧自的歎了口氣。
“怎麽?有心事?”劉赫笑著問道。
花馳嚇了一跳,轉過頭一看,一見是劉赫,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赫看著明顯是有些反常的花馳,平靜道:“有話就說,有想問的就問,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花馳低下頭去,沉默了很長時間,小聲問了一句。
“你之前說,你們家鄉沒有人會看不起商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劉赫愣了一下,笑道:“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那你為什麽對此事不聞不問!”花馳猛地抬起頭來,神情異常的激動,“你知不知道,這條法令如果一直這麽推行下去,整個成都城的商家,遲早都會扛不住的!”
“法令?什麽法令?”劉赫眉頭緊皺,“我離開成都數月,剛剛回來,根本沒聽說過你說的法令。”
“你當真不知道?”花馳緊緊的盯著劉赫的雙眼。
“你不信我?”劉赫毫不回避花馳的目光。
兩人相交已久,多少也有了幾分默契,不用劉赫多做解釋,花馳也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所言非虛。
花馳苦笑了一下,雖然嘴角掛著苦澀,卻似乎又帶著一絲欣慰。
“我就是信你,所以才一直守著這間醉仙樓等你回來。”
看到花馳這副樣子,劉赫就知道,這次的事波及之廣,影響之大,恐怕比他之前所想的還要嚴重的多。
看來所有問題的根源,都在花馳所說的那條新法令上。
等劉赫了解清楚了這條法令的內容,當場勃然大怒。
在他走後沒幾天,成都城就頒布了一條新的法令,這條法令,是針對所有商家下達的。
按理說,官府出台幾條法令,管理一下成都的商業,也屬於很正常的事情,以往就算是嚴苛了一點,商家的反應,也一般不會太過強烈。
可這條法令一出台,馬上引來了全城商戶的不滿,尤其是最開始的那一個月,更是險些發生暴動。
這條法令上規定,所有商家的稅率,由原來的兩成,調整為七成,而且按照商戶的大小,這個比例還會進一步增加。
稅收是一個國家的命脈,對於繳稅這件事,老百姓從來不奢望可以不交,可從兩成陡然升為七成,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前所未有的。
就拿花馳的這間醉仙樓來說,按照法令上的規定,他不僅要交最基礎的七成稅,而且由於流水量很大,直接達到了最高一級的稅率。
最高一級的稅率,更是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九成。
花馳給劉赫算了一筆帳,一間酒樓,光是食材原料和人工的成本,就佔據了將近四成,再加上為了保證食物的新鮮,還會出現大量的原料損耗,所以一般來說,一間酒樓真正的利潤和成本,基本上就是一半一半。
也就是說,按照原來兩成的稅率,除去一半的成本,酒樓還能有三成的利潤。
可如果按現在的稅率來算的話,哪怕一點原料都不浪費的情況下,也是隻賠不賺。
這種稅率下,不僅所有的酒樓吃不消,各行各業都是被壓榨的一點盈利都沒有,再無賺錢的可能。
而起草這條法令的人,似乎對這種情況早已知曉,竟然喪心病狂的在後面又加了一條。
所有的店鋪不許關門結業,也不許辭掉店中的夥計。
這樣一來,那些原本想著關門溜之大吉的掌櫃們全都傻了眼。
這不就是擺明了從商家兜裡搶錢麽?
可明知道是搶,卻又不敢不給,法令上寫的清清楚楚,凡是擅自結業或是辭退夥計的,一律發配充軍。
聽花馳說到這裡,劉赫也總算是搞明白,為什麽成都城裡所有的酒樓,都隻賣最便宜的素面了。
不讓關店,不讓辭退夥計,直接就要交七成的稅,若是生意好點的,還得再多交。
生意越好,越大,賠的就越多,與其這樣,倒不如生意差點,大不了掏點夥計的工錢,也總比賠掉家底要好。
按理說夥計不用乾活,白領工錢,應該高興才對吧?可仔細一問,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
夥計的工錢,只夠最基本的日常開銷,真正的大頭,全憑各自的一張嘴,去討要賞錢。
沒人來吃飯,自然也沒人給賞錢,所以夥計們一個個,也是一天到晚垂頭喪氣,打不起精神來。
這種喪心病狂的法令,讓劉赫越聽越怒。
自從來到成都, 劉赫一直很放心將內政之事全部交由諸葛亮打理,以諸葛亮的才智,定然不會頒布這種法令。
可有一點,卻讓劉赫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法令的頒布,最終都得是諸葛亮點頭才行,如此愚蠢至極的法令,諸葛亮又怎麽會同意呢?
“劉大哥,你趕緊想個法子,將這條法令廢除了吧,再這麽下去,成都城可就真的完了!”
這還是劉赫第一次見到花馳如此焦急的樣子,就連之前他們花家遇到危機之時,他的反應也沒有這樣的激烈。
“廢是一定要廢的,只是我們先要搞清楚,頒布這樣的法令,到底是誰的主意?”劉赫緊咬銀牙,手中的茶杯應聲被捏了個粉碎。
花馳小心翼翼的看了劉赫一眼,面露一絲難色,“這條法令頒布之初,將城裡的大商人全都叫去,當面交代了一番。我當時也在場,上面的蓋著的印,是諸葛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