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笑了笑,說道:“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也無所謂什麽大逆不道,不臣之心,說白了,咱們誰也沒拿漢家的皇帝當回事,只不過不願明說而已。”
曹操這才神色一緩,他想了一會,說道:“你剛才所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這其中還有許多細節沒有敲定,我現在還不能馬上給你答覆。”
劉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眼下最難的一關,已經算是闖過去了,只要曹操肯坐下來談,一切就有都回旋的余地。
魯肅仔細斟酌了許久,問道:“我有件事,一直不太懂,還望先生解釋一下。三年爭奪一次玉石,每次還需要將手中的玉石當做籌碼,也就是說,手中的玉石有可能隨時會易主。如果有一方,拿到的是別家後方的地盤……就拿你我兩家來說吧,假設你拿到了東吳最東邊的一塊地方,和益州根本不接壤,這塊地盤你又如何掌控呢?如果不能掌控的話,那麽咱們之前所說的那些,不就全部形同虛設了麽?”
劉赫沒有想之前那樣很快的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不虧是魯子敬,瞬間抓住了整個計劃之中,最為關鍵的一個部分。
而這個部分,也是劉赫最沒有把握的,而且他不僅沒有把握讓曹操接受,甚至就連魯肅,都可能會極力反對。
對於魯肅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劉赫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這個想法,比起用玉石來劃分地盤,恐怕還要更加的天馬行空。
劉赫的想法是,拿到代表一塊地盤的玉石,僅僅可以得到那個地方的稅收,卻不能往當地派駐官員和軍隊。
也就是說,不管這塊地方掌握在誰的手裡,當地的官員都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只需將稅收上繳給當時持有這塊地盤的勢力即可。
而所有官員的任命,以及稅收情況的統計,則統一由一處來完成,為了讓人信服,最好是讓漢家天子親自出面,以他的名義來運作,這樣就更加的名正言順。
聽完劉赫的解釋,曹操果然當場反對,就連魯肅,也是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曹操看了魯肅一眼,知道魯肅也是跟他相同的想法,頓時底氣足了許多,轉而對劉赫大聲說道:“這樣的事,簡直荒謬!官員的任命,稅收,這些都是一個國家的命脈,怎麽可能拱手交由他人去管!”
劉赫笑了笑,看向了始終低頭不語的魯肅,“子敬先生,你怎麽看?”
魯肅抬頭分別看了劉赫和曹操一眼,接著又低下頭去,思量了好一會,這才對曹操說道:“曹公且聽我一言,咱們就事論事,如果真想將這個方案推行下去,也只有天機先生所說的這一個辦法。”
“子敬先生!你怎麽……”曹操很是不解,這個時候,魯肅怎麽會站在劉赫的那邊,認同劉赫這麽荒唐的想法。
魯肅恭敬的施了一禮,“曹公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說來。這個想法,看似荒謬,卻實在是不得已為之,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曹公想一想,如果一個地方,每三年就要換上一批官員,重新駐扎一波士兵,那麽這個地方的所有政策,也會隨之發生改變。推行新政是件好事,可若是每三年就要出台新政,卻反而會適得其反,當地的民心也會不穩,而對於我們來說,恐怕也收不上來多少稅銀。”
其實曹操心裡很清楚,想要保證一個地方的發展,就必須要保證最基本的安定,每隔三年就換上一批新的官員,顯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然而曹操也有他自己的顧慮,作為當前既得利益最大的一方,他很難接受將人事任命權和財權全部交出去,一旦這中間有任何的閃失,那麽他多年傾注心血所建立起來的優勢,就會瞬間化為泡影。
劉赫和魯肅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再出言相勸。
能坐到這裡的人,自然也能想得明白,這麽做終歸是利大於弊的,擺在曹操面前的,也不過只是一時的擔憂罷了,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必定能夠想通其中的道理。
桌上的茶涼了又換,換了又涼,反覆三次之後,思量了許久的曹操終於開了口。
“由漢家天子出面,我不反對,可他沒那個本事,任命官員和稅收,需要一個咱們三方都能信得過的人出面主持才行。”
“我有個人選,相信二位一定滿意。”劉赫當即胸有成竹的說道。
曹操和魯肅不約而同的望向劉赫,從他們臉上的詫異可以看出,他們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人選。
“你說的到底是何人?”曹操直截了當的問道。
劉赫意味深長的看了曹操一眼,“天下第一讀書人,曹公以為如何?”
“你說的是那位趙家家主?”
曹操的脫口而出,讓劉赫也感到很驚訝,看來那位秣陵學宮的大祭酒,還真是名震天下,就連曹操在不假思索說出他名字的時候,眼中也是充滿了認可。
“不知道這個人,曹公信不信得過呢?”劉赫笑著問道。
曹操沒有回答,選擇了沉默,魯肅則是思量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那位天下第一的讀書人來出面主持這件事,應該可以勝任。”
在得到了魯肅的答覆之後,劉赫轉而望向了曹操。
就連劉赫自己也沒想到,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和曹孫兩家達成約定,而眼下,距離約定的達成,只差最後一步,只要曹操點頭,一切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的。”曹操忽然問道。
劉赫面色一正,正襟危坐,正色道:“曹公可記得,你我當年在華容道時的三年之約?”
“當然記得,這也是我這次不殺你的原因。”曹操直言不諱道。
“我這次來,正是來赴約的。”劉赫微微點頭,施了一禮,是對曹操的尊重,更是對誓約的堅守,“曹公當年一席話,讓我受益頗多。而我與子敬先生之間,當初也曾就此事有過一次促膝長談。我很驚訝,你們二人明明身份地位,脾氣秉性都截然不同,理念上卻是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