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華帶領著遠征連隊的孩子們從水路返回的時候沒有再搞什麽“晝伏夜出”,而是光明正大的回師。負責大營的李安也提前收到了大勝的消息。
此時的張之洞得知了這個剛剛組建不過一兩個月的新勇營,在正式的裝備還沒有發下來的情況下僅僅憑借幾門青銅炮就取得了勝利,也覺得臉面上十分有光,專程從漢口逆水而上來到七裡坪附近的勇營營地前來迎接。做為總督來說,這算是相當的“禮賢下士”了。
同李鴻章等人相比,張之洞對軍事並不怎麽精通,為人處世和看人方面多少是有些經驗的。以他對張澤華初步的了解和判斷,如果沒有勝算那麽這個年輕人恐怕就根本不會帶領隊伍去“遠征”,推掉護送任務而選擇主動襲擊性質的任務就足見其謹慎,因此:勝算的把握還是居多的。
但他相信:就算是取勝,死幾個人、死傷個一二十也是免不了的。至少根據從十堰那邊傳來的真實可靠消息:當地撈功的練軍勇營至少分到了百余個首級,可不是一場硬仗沒打就無功而返的“勝利”。因此還帶來了幾個精通些外傷的郎中並帶來了一些藥材和撫恤銀。甚至,還準備了幾十杆老式的前裝洋槍及不少洋彈做為這此勝利的饋禮火器了。
張澤華帶領著孩子們從大營邊的小河下船後:李安領著留守的三百多名孩子全部出來迎接。張之洞身為上位者當然不能做這麽掉價的事情,但也在營內的大帳內等候。
“恭喜凱旋了!這一仗還算順利,沒有太多的戰沒吧?”李通見到似乎沒有什麽傷員被抬下來,一開始多少感覺有些不妙。沒有傷員?那恐怕就是戰事的過程並不順利,或者負傷的都死去了。而且了解一些內情的李安更是不相信就算這些剛剛成營不久的娃娃兵就算僥幸取勝會沒有嚴重傷亡。
“放心吧!這一次還算順利。一個人都沒有出事,也沒有人重傷。有一個還算是掛彩的孩子現在也沒有大礙了。要不然讓孩子們站好隊清點清點?”聽到李安的話似乎有些賭氣的意味在內,不太友善,張澤華也就沒有把話說的過於客氣的意思。
李通是在營中呆過一段時間、雖然不能叫上每一個孩子的姓名但也幾乎所有人都眼熟的,而且隊伍出發的時候有多少人也都了解。當上岸的孩子們拖著有些疲勞的身子客服著暈岸的反應粗粗的站好隊之後也讓李安有些吃驚:在沒有生面孔的情況下歸來的時候仍然是一百八十個孩子,加上徐進徐東及張澤華一百八十三人,一個都沒有少。
當然,李通可不相信要真是經過大戰,能在不死人的情況下拿下兵力並不少多少的土匪山寨。尤其那些人裡據說還有淮軍營頭裡來的人的情況下。
腦子稍稍一轉彎,李安也就多少猜測出一二:估計是花了不少的私房本錢買下了“大勝”。舊時、這種花錢勝仗的現象可並不是只有後世的劉黑七那種土匪才有的事跡,有時候官軍也不少見。想到這裡,也不由的對張澤華高看了幾眼。特別是不少繳獲來的火藥槍銃也被人從船上抬下來的時候。
按照此時李通在心中的估計:這場“完勝”不花上個千兩以上的銀子恐怕根本買不下來。
可是當正在營內等候的張之洞從前來拜見的張澤華那裡了解到這一仗出征的娃娃兵們竟然只有一個人掛了點兒彩的時候,忽然間有一種不真實感。一開始的反應當然也是有些懷疑:是不是別的什麽勢力幫忙了?可稍作思索還是不得不相信這一切,
不僅僅是外面那些歸來的娃娃兵們給人的感覺:那種經歷過大勝的強軍才有的特有的自信氣質,還包括如果有這樣的暗中勢力、上任之前對湖光一帶就多有打聽的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通過商道上的朋友,湖廣一帶的江湖自己也是稍有了解的。 因此,張之洞就親自饒有興趣的向張澤華詢問了下整個作戰的細節過程。
張澤華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沒有隱瞞的意思。因為張澤華在這之前就已經研究過對手如果仿效靠譜的標準臼炮散彈會如何。這種攻擊手段對不放棄團隊白刃近戰準備、隊形比較密集也沒有塹壕戰思想的傳統對手具有巨大的殺傷力。如果自己也是在近戰戰法上毫無革新、作戰方式上像湘軍蔣軍之類以守代攻的僵化舊軍隊,那所謂的革命之事乾脆就不要考慮了。
“說是打了大勝仗,其實大部分孩子都沒有經過真正作戰的考驗。完全是憑借著我們的這四門輕炮和上萬枚二兩散彈取勝的。對手雖然修了牆但沒有好好挖溝、還輕敵的以密集隊形向我們衝鋒,而且戰鬥意志也不怎麽樣。孩子們用長龍炮一類的木頭土槍打一錢重的鳥槍彈群子,亂放之下蒙中數人就讓那些匪類徘徊不前,給了我們以劈山炮散彈從遠處殺傷暴露在曠野之敵的機會。我們向山頭上的匪類仰射轟擊之時、那些匪類似乎也根本沒有準備任何簡單防護措施,在炮火之下一時間喪亡慘重。打完上萬發二兩鉛子,彈藥也所剩無幾了,可山上的匪類卻被我們震懾住,從而最終不得不投降。。。”
張之洞當然聽說過劈山炮一類輕炮發射群子曾經在不少的戰事之中都威力奇佳、是少有被洋炮所替代的傳統利器, 可是在張澤華的手中居然發揮出如此的威力卻是沒有想到的。想到這位年輕人如此善用火器、沒有太大架子的張之洞也就親口詢問道:“不知道竟成對洋槍洋炮可有涉獵?若有所涉獵,不知道在這方面可有什麽注意?若是不太了解那也無妨。憑竟成你這次表現,淮軍頭號營頭裡有的大多數東西都可以任由竟成來挑選。”
不知不覺中,身為長輩兼上官的張之洞竟然用字來稱呼一個年輕人,這種事雖然再張之洞與其身邊的幕僚們那裡不是沒有,卻也是僅限於少數親信之間的。可見此戰之後張之洞對於張澤華曾經有的一些偏見已經不存在了。有的,更多是接近身邊親信幕僚一般的信任。”
面對這個問題、張澤華其實也是早有思考,不過此時卻為了顯示自己的鄭重有意識的沉默了片刻,似是思索許久才說道:“略有涉獵。後膛洋槍的威力,這一戰其實已經讓在下有所見識到了。唯一一個孩子的負傷,就是山頭上的匪**手的後膛洋槍所至。相比老式前裝洋槍、更易及遠而且可以在低姿掩蔽下開火,實是軍中不可缺少之利器。可是後膛洋槍的子彈我聽說卻造價昂貴、進口價竟然需一兩才能一發。境內的各機器局、產能有限而且更多優先供應淮軍。其實多數士兵在臨敵之際很難發揮出洋槍的射準優勢、往往只是向威脅做概略開火。需要一種子彈簡便易造、彈藥有保證、近距火力旺盛的火器‘長短結合’才能相得益彰、這一戰也是讓給在下多少一些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