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安縣巡防營主動投誠的時候,張澤華就知道事情已經很難再拖延下去了,也有所後悔自己考慮有些不周。隻想著不能讓逃到縣城裡的人跑光、而忽視了對城內之敵的有效政治工作和聯絡。這樣一來:距離秋收結束還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而清軍很可能在農忙的時候就兵臨眼前展開大規模的圍剿了。晚清有優勢的資源、至少很多脫產的主力可以不受秋收局限。而依托於當地的自己就沒有這個條件。
畢竟黃安縣不是明末的臨高、晚清也不是沒有現代化交通條件的明時。宋明時期內地造反朝廷從邊軍那裡調兵,至少也得有三個月的時間,小半年也不是沒有可能。而現在有蒸汽動力的輪船為牽引,外國的兵艦可以逆江至漢口、清軍當然也可以通過海路與水路向內陸增兵。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也會有諸多效率問題,不可能按照理論上計算的速度,但卻不是缺乏動力設備的過去能比的了。就算再為拖延,按張澤華的預計,大概在中秋過後,陽歷1890年10月來臨前就有可能面臨清軍主力的威脅了。
張澤華到不擔心清軍主力抵達之前的周邊那些蝦兵蟹將。湖北不是明末山陝那樣的重地、長期和平的大統一封建王朝、就是強悍點兒的農民軍在起事之後很多還能在朝廷主力抵達之前於地方上所向披靡呢。而對於有過殲滅行打擊老湘軍一個營紀錄的自己來說,張澤華不信會有太多的蝦兵蟹將主動上門來找不通過。
不過,在起事已經不可能有任何掩飾的時候,人民軍的戰略問題也擺在了眼前。
在剛剛得到黃安縣巡防營起事消息的當夜,張澤華就召集董大勇、郭義、陳安、張小石四人就今後的戰略問題召開了一個臨時的會議。這四個人裡張小石屬於張澤華身邊的親信,其他三個人則屬於下級,很多情況下很可能要不得不獨當一面。就是在完善的組織、從軍事集權的角度出發也會形成一個寡頭小圈子。如果除了自己以外只有一名親信,那這個親信就是丞相的角色。兩人那就不過是左相與右相的關系,同自己有可能是三國演義。而如果除了自己以外是三個人、那鐵板一塊結黨的難度就大了許多。三加以一符合軍事指揮上的原理,某種程度上也符合政治上的原理。
當然,此時年齡與張澤華幾乎差著數歲,剛剛是一個從張澤華那裡懂得不少事情的少年的幾人還沒有太過嚴重的自身權益和利益意識,有關自己今後的權力和利益,恐怕更多還是類似於《三毛從軍記》幻想成為地主少爺那個三毛式的美好憧憬。心思太過複雜的人,如最早的徐家兄弟還有不少人,也不可能被張澤華委以重任。
這幾個孩子經過幾個月的學習、還有對連內事情的管理,懂得的經驗與知識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雖然很多事情張澤華在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定見,但還是想從他人的意見那裡看看有什麽值得啟迪的事情,順便也可以讓最重要的手下增加一些參與感。
“黃安縣巡防營解決了不願意投降的縣令已經讓出了西門,人員也都大部撤到了城外扎營。你們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清廷的主力很可能通過水路,在一個月之內就兵臨眼前。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或者更短的時間裡,我們是加強隊伍的訓練、消化、構築工事準備在敵人來臨的時候應敵,還是先四處大掠一把、籌集足夠的人才、資財?當敵軍主力臨近的時候,我們是采取當年清太祖努爾哈赤的辦法先發製人的迎擊、殲滅對手,還是應該在已有的工事內迎敵、拖延時間?如果是後者,那我們有限的八千機動力量、三千多主力人馬是應該以天台山和七裡坪鎮為防守核心、還是應該以黃安縣城或者其他的什麽地方為依托構築工事準備防守?”
如果是了解的軍事和演練知識並不多的時候,這些問題對鄉村出身又聽過很多歷史演義的孩子們中的出眾者並不是問題,當年李自成流動作戰才奪取天下,困守一地當然只能自取滅亡。況且出外地、走州過府打天下,又或者運動戰中的伏擊破敵等等都是十分令人心馳神往的。
可另一方面,這些月來的演練也讓幾個人明白了一個道理:戰術上,防守總是比攻擊更容易。在聽到張澤華的話語似乎已經在某些事情上有了選擇之後,董大勇、陳安等人就讚同防禦戰略的看法。更重要的問題還在於這些天來的帶兵可讓幾個人都嘗夠了當獨當一面的“領導”是有多麽的麻煩。
這些新招來的少年們很多雖然看起來都不慫、可刺頭也著實有不少。把不少根本不能遵從張澤華安排和紀律的人從隊伍內踢出去之後、也依然與原來的連內老骨乾少年戰士有著不小的區別。帶著這些大量沒有完成訓練的官兵們執行運動戰作戰任務,幾個人可都是沒什麽信心的。先不說行軍與挖溝埋伏中的紀律性問題,就說一個攻擊戰鬥、訓練與實戰的不同一些經歷過戰鬥的一連、二連戰士都是有所感悟的。防守的時候向進攻的敵人開槍同衝出塹壕向敵軍進攻有很大的區別,就算大多數黃安少年都能邁出這一步、也是如此。
當然,連內有隊伍經歷過對老湘營激烈而殘酷防禦戰鬥的郭義卻也有不同的看法,在張澤華的注視下也講出了自己的看法。
“將軍說過、防禦中,防禦的一方是能夠通過有效的工事優勢、在同等力量的情況下獲得一比三左右的防守優勢損失比、可是攻擊敵人的時候、就算敵人頑抗到大部分傷亡才崩潰、從純損失比上看,我們卻是二比一的損失優勢。更別說如果在防禦中遭到圍攻者慢節奏的攻擊、步步為營的攻擊、炮火消耗、火力壓製,這理論上的三倍優勢也不是那麽好發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