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壯勞力三十年產出進行犧牲乃至傷殘撫恤消息在張澤華的有意安排之下當然也很快就放了出去。一般來說,這樣的消息通常需要幾天時間內才能傳遍面積並不算小的整個全鎮,可讓郭義等人想象不到的是,僅僅在放出消息後的第一天,全鎮居然有五六千百姓主動前來應募。一時間整個麻城縣順河鎮外臨時設立的十多個臨時征兵點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只有被選入人民軍教導旅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犧牲撫恤,畢竟教導旅不是鄉土自衛的軍隊,是要有打硬仗要求的。為了避免有人淪為寡婦,教導旅不要成家年紀的孩子。但也不能太小,起碼身體要合格,背上四鬥米可以跳到我們準備好的七寸石階上來,人也起碼要比我們的裝上刺刀的洋槍高才可以。”負責在這裡征兵的張小石親自對眾人喊道。
本以為聽到這樣的話,競爭會更為劇烈,或許會引起一些麻煩的事情,可是卻沒有想到前來應征的人們對此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反應。畢竟,在宣傳中的說法三十年壯勞力產出的撫恤,和三四百兩銀子的效果說出來可大不一樣。
“我聽說,李振山一脈被大軍解決了?”一名還算說話清楚的中年最終做為代表向張小石詢問到。
“是的,李振山以武力抗拒大軍,沒有投降行為,而且我們還聽說此人在這裡為禍多年。因此,明天就要在順河鎮執行公審。有關他家的一切地契、印據統統作廢。全鎮暫時耕者有其田、今年的租、債、稅暫免。”
聽到這樣的消息,先是在近距離引起了一陣歡呼聲,這歡呼聲由近及遠。最終方圓百步以內的數千人都如同獲得了新生般歡呼起來,反倒是沒有多少人關心那三十年產出的撫恤還有其他一些教導旅待遇是怎麽回事了。
此時的張澤華也在距離征兵點不遠的地方觀望著。不知怎的,眼前的種種似乎給張澤華帶來了一種“不真實感”,像是劇組拍紅色題材歷史正劇一般。
在張澤華網絡年代受到的影響和教育裡,尤其是同網絡上某些“大拿”經常交流之後,又看過不少所謂的“論文”“新歷史”,總覺得近代中國農民應該是缺乏勇氣和革命性的。同地主的關系就算不能用“其樂融融”來形容,起碼也是並不自覺有多少矛盾。土改工作,更是複雜而繁瑣的,沒有那麽簡單的事。
地租是有一半那麽多,就算減免到三四成,加上其他方面的灰色收入還有大鬥進小鬥出之類也少不來哦多少。在現代人看來也是典型的惡政,非要引起嚴重的地方矛盾不可。可是數百年以來隨著木炭森林資源的匱乏、工匠地位明清以來的降低、靠譜的鐵器越來越少,不借受雇於地主家的那些靠譜鐵製農具、並且只靠中農貧農們那些下等田還有西周春秋水準的農具、可能還未必有交租後的收成,所以未必覺得有多吃虧。
然而,就算事先有所了解,張澤華還是太低估整個中華大地上的特異性。麻城縣的“革命條件”是不如黃安縣,不論從人文教育的高度還是貧困程度來說都是如此,可是順河鎮百姓的卻比黃安的城關鎮、七裡坪看起來更為“進步”仔細想來,也猜到了一些原因:黃安地處商貿要衝,總還是有不少外地人來人往的,如果地方壓迫太過惡劣,怎麽說都是影響不好。可大山之中的順河鎮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一定要未婚的少年麽?軍爺放心,除了我以外還有兄弟幾個、婆娘也是勤快人,餓不著的。我死了,
即便沒有什麽撫恤也無所謂”一位中年男子渴望的說道。 “我們人民軍,不搞論資排輩那套。我這個年紀可當不起‘爺’我們行事都不是代表自己,而是整個隊伍,叫大軍即可。”張小石笑著解釋道。
“我的家人都已不在了,如今的我隻身一人,至今未婚。軍爺,哦不,大軍能不能也給我個機會?就讓我試試吧。。。”另一名神色堅定的三十來歲上下的男子喊道。
張小石是個頭腦靈活的人,而且在張澤華身邊,對於張澤華於一些問題上的看法也多少有些自己的心得。 聽到這種詢問的時候沒有武斷的回絕而是望向了不遠處的張澤華。張澤華在思考片刻後還是決定點頭示意。
回想過往的戰鬥經驗總結和軍隊建設經驗,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還真是有些過於教條化了。的確,未婚的少年人是比成年人思想簡單而且好管,但這卻不是一定的。並不是說二十多歲甚至而立之年的人就一定是浮華小市民小農民。尤其是那些因為嚴重的欺壓或貧困而成為單身漢的人。四十歲以上的人在這個時代來說往往身體條件就很差了,不能跟蘇德戰爭時期蘇聯紅軍或納粹德軍四十歲的人比,但至少看起來在壯年以下的人還是可以吸收的。
而且,並不是說一個人作戰不太勇敢,就一定沒有價值。對於一支火器為主要作戰力量、輕炮為重要組成部分的軍隊來說,不持槍的後勤人員也有未必遜色一般步兵多少的價值。過去自己在一個縣的范圍內作戰,還是分成非常小股的分散單位,糧食後勤方面的問題還不是很明顯。然而如果要進行多日長距離行軍作戰,要發揮出上千洋槍、六七十門套管青銅炮、數以百計三聯無後坐力散彈炮的價值,沒有五千規模、大概相當於抗戰時期一個師的實際人數是根本不可能的。
沒有連綿多日,僅僅在拿下順河鎮的第三天李振山等人被公審處決之後,整個順河鎮就有上千名同李家有著血仇或者單身的成年男子、千余名左右身體勉強合格的未婚少年加入了教導旅。而其他一些不太合適成為主力部隊的兵源則組建了麻城縣第一支赤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