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壁見到沈一貫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
沈一貫不知怎的今天回家特別晚,家人倒是招待了徐文壁,可是徐文壁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差點沒活生生急死。
終於等到慢悠悠的沈一貫回家見客,徐文壁都快急的哭出來了。
“沈閣老啊沈閣老啊,你可算是回來啦!急死我了都!”
沈一貫一臉的歉疚之色:“定公,老朽真是對不住定公了,朝堂驟生大變,我這也是沒辦法,一直在內閣處理事務到如今,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這才剛剛回來,再有兩個時辰便又要去,這……哎呀!”
徐文壁趕快握住了沈一貫的手。
“沈閣老啊,那別的就不說了,陛下讓英公自己上書請罪,自請停職,這事情您知道嗎?”
沈一貫皺了皺眉頭。
“啊?有這等事?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徐文壁大驚失色:“就在白日,陛下叫英公進宮一敘,等英公回來之後,便說陛下對他講,沈鯉去職之前上表彈劾英公貪汙軍費,被陛下摁下來了,然後罷免了沈鯉,保住了英公的名位。
但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要求英公自請停職反省,以安眾人之心,等風頭過去了再把職位還給英公,沈閣老,沈鯉和余繼登倒台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皇帝還真能瞎掰啊……
沈一貫在心中默默的吐槽。
接著,他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沈鯉上書一事老夫倒是有所耳聞,但是那是之前的事情,沈鯉和余繼登倒台是因為封號一事,為了不讓陛下封蕭如薰為秦國公,從而鼓動都察院衝擊內閣和皇宮,這才被罷免,如何牽扯到了英公身上?
從頭到尾,沈鯉和余繼登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啊?他們都是在說封號一事,什麽時候和英公扯上關系了?這不對啊?難道說……”
沈一貫面露了然之色,隨後用極其不妙的眼神看著徐文壁。
“難道說什麽?”
徐文壁緊張兮兮的。
“難道說陛下這是在為蕭如薰提領京營掃清障礙?”
徐文壁頓時愣住。
“不然的話沒有理由啊,明明是為了封號的事情,怎麽扯上英公了?沈鯉上奏確有其事,但是這幾日朝中最重要的事情都是封號之爭,圍繞此事才有這幾日的風波,英公軍費一事連老夫都只是有所耳聞,可知並不重要,怎麽又和英公去職扯上關系呢?”
沈一貫還在循循善誘。
徐文壁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沈閣老,您的意思是說,這一切只是陛下為了給蕭如薰提領京營創造條件?為了讓蕭如薰提領京營,所以才找了個理由讓英公去職?”
沈一貫撫了撫胡須,沉吟一番。
“以陛下對蕭如薰的器重和寵幸,恐怕,就是如此了。”
徐文壁頓時如喪考妣一般大喊了一聲。
“哎呀!!這可怎麽辦啊!!!”
沈一貫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喜和惡心。
“怎麽了怎麽了,定公啊,你別這樣可好?這說破天也就是調個職位,而且陛下也沒有明說要蕭如薰接替這個職位不是嗎?你先別這樣啊!”
徐文壁的眼淚直接就湧出來了。
“閣老啊!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京營是個什麽情況你知道的啊!哎呀!這要是讓蕭如薰接替了職位!我們還有活路嗎?他是外人!西北出身的外人!不是我們自己人!他要是知道了京營的情況,能不說給陛下聽嗎?陛下知道了,我們還有活路嗎?!哎呀啊啊啊!!”
徐文壁哭嚎了一陣子,又撲到了沈一貫的身上。
“沈閣老啊!你不能不管此事啊!這要真的成了真,咱們誰能逃得了啊!滿朝文武一大半都走不開關系啊啊!這蕭如薰一個人難道比大半個朝廷的文武百官還要重要嗎?”
沈一貫被這無賴一般的手段給弄得煩不勝煩,但又不能斥責他,只能不斷地勸解,好容易安撫下了徐文壁的情緒,沈一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歎了口氣。
“定公啊,你也不要這樣焦急,畢竟事情還真沒到那一步,你想啊,就算英公去職,陛下有說要讓蕭如薰接替總督京營戎政嗎?就算蕭如薰接替了這個職位,他人還在大同邊境,回來起碼大半個月不是?”
徐文壁還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那又怎麽算啊!他還是要回來接替職位的!還是要知道京營底細的!還是要告訴陛下的!他……”
徐文壁忽然止住了哭嚎,沈一貫還以為徐文壁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不由得心中一緊。
都說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難道說這蠢貨現了什麽?
徐文壁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著沈一貫。
“沈閣老,你說,咱們能不能花錢買通了蕭如薰,讓蕭如薰配合我們?”
沈一貫提著的心放下了。
嗯,圈養起來的豬玀是無論如何也養不成雄獅的。
徐文壁還在自說自話。
“沈閣老你想啊,只要蕭如薰答應和我們合作,大不了,大不了我們每家拿點兒錢出來給他,把他喂飽了,讓他變成我們自己人,這不就行了?咱們還得了一個有力的臂助,將來說不定還能撈到更大的好處,您說呢?我說的對不對?”
看著徐文壁沾沾自喜的樣子,沈一貫真的很為徐達感到悲哀。
“定公啊,咱們暫且不說蕭如薰是否是個喜歡錢的人,就算他喜歡錢,那麽又該是多少錢才能讓他滿足甚至成為自己人呢?不知定公有何高見?”
徐文壁想了一下。
“光是錢還不一定好使,要我說啊,我們直接從三大家裡面選個模樣最俊俏的女兒嫁給他,有了姻親,有了這層關系,他不就是自己人了?哎呀,我居然還……啊喲,閣老啊,失態了失態了,給嚇著了,丟面了,丟面了,還請閣老勿怪!”
徐文壁一臉的輕松愉快, 仿佛自己解決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一樣。
沈一貫忍不住的提醒他。
“蕭如薰已經結婚了,有了結妻。”
徐文壁看起來很無所謂的樣子。
“那無妨,請陛下開恩,賜個平妻名分也就好了,咱們不奢求他休妻什麽的,送女人上門他難道還不要?我就不信一個戰場上的滾刀肉不喜歡女人,有女人有錢有咱們的關系,他還不上鉤?”
一談起這些老本行,徐文壁的樣子就完全不一樣了,仿佛剛才那個如喪考妣一般的渣渣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讓沈一貫覺得自己的確是開了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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