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逃回晉陽以後的這一個來月時間裡面,雖然大部分時間因為傷勢嚴重的緣故,清醒的時間不多,但渾渾噩噩中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外事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才猜測出李三娘出了事,而且還是大事,否則即便李三娘果真無恙並駐守在葦澤關,她的夫君柴紹也不至於如今這般造型和表情。
須得知道,這李建成、李世民及李玄霸、李元吉還有李三娘,子四一女皆是李淵正室竇氏一奶同胞所出,是正兒八經的親兄妹,且竇氏此時已經病逝,李淵此時也沒弄什麽妾室,所以這嫡出的五兄妹自然更是抱團兒。
便也說如今見得李建成猜測李三娘戰歿,李淵見此事再也隱瞞不得,隻得又拍了一下李世民的後背,李世民便也知機的答道:“三姐並非戰歿,乃是被那鳳軍的賊寇虜去了!”
李淵也忙道:“毗沙門,你隻管養好傷勢,此事為父自會做主!”
李建成聞言也不說話,只是與了李世民一個眼神,又與圍在身旁的玄霸、元吉對視一眼,便也閉眼不言。
李淵見狀忙也斥退宮室眾人,留下劉建成的妻子鄭氏照顧後,便也領著李世民等人轉身去了中宮正殿。
這晉陽大明宮的中宮正殿,原本是楊廣用來嬉戲玩樂之所,殿內可謂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不過如今被李淵改作天子行宮後,卻是將殿內奢靡的金銀器物盡數搬走,換上了堪輿圖畫和兵器甲胄,風格自然一變,肅殺之氣凜然。
入殿之後,便也瞧見李淵行至主位盤膝一坐,隨行的李世民等人便也趺坐在殿宇兩側,形如兩班。
此時乃是隋末時代,自然沒有什麽高背大椅或是馬扎靠腰與人就坐,君臣列席皆為地席,君主多做跌坐或盤膝,而臣屬或趺坐、或跪坐,待得眾人坐定便也瞧見李淵左手分別是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三人,而右手則坐著竇誕、柴紹、馮少師、段綸等人。
後世都知李淵多子,卻不知實際上此時的李淵僅有五子,除竇氏同胞所出的建成四人外,尚有一個姬妾萬氏(後封貴妃)所出的第五子李智雲。
不過可惜的是,李建成之前帶著李智雲寓於河東,李淵起兵後只有李建成成功逃回太原,而李智雲卻被隋朝官吏逮捕解送長安,後被陰世師殺害,年僅十四歲。
因而此時李淵身邊只有四子,如今李建成傷重,能列席者也就只有李世民、李玄霸和李元吉三人。
至於竇誕、柴紹、馮少師、段綸這四人,不用說自然都是李家的女婿,這其中柴紹乃是李三娘的夫婿,馮少師乃是李大娘的夫婿、竇誕是李二娘的夫婿、段綸是李四娘的夫婿,由於李淵此時未能如原本的歷史軌跡中那樣一舉打下長安,所以他也就沒能如原本的歷史中那樣給自己的女兒們封敕為公主,因此在家中還以大娘、二娘來稱呼。
(此時的李淵亦只有四女,分別是大娘長沙公主、二娘襄陽公主、三娘平陽昭公主、四娘高密公主)
此外,在柴紹等人的下首,尚且坐著幾人,分別是長孫順德、長孫無忌、劉弘基、裴寂、段志玄、陳叔達等人,皆是如今李淵軍中將領。
先來說長孫順德與長孫無忌,後人皆知李世民正室乃是長孫皇后,長孫無忌乃是妻弟,可卻少有人知道長孫順德是長孫皇后的族叔,初為隋朝右勳衛,因逃避高句麗戰役,投靠唐國公李淵,配合劉弘基負責募兵,晉陽起兵後,被李淵拜為統軍。
至於劉弘基和裴寂這等凌煙閣有轉的牛人此處也不多說,這段志玄、陳叔達二人自然也是一早李淵起兵便跟隨在左右的從龍之士,
各自來歷也都不俗:段志玄父親段偃師,曾任太原郡司法書佐,段志玄身材偉岸,器宇軒昂,但是為人無賴,屢次違反法紀。大業七年,楊廣遠征高句麗,段志玄時年十四歲,應募從征。後來,段志玄隨父親客居太原,得到李世民的賞識,李淵起兵後,段志玄入得李世民麾下募兵千余人,被授為右領大都督府軍頭,並擔任先鋒。
而陳叔達本是陳宣帝陳頊第十七子,陳後主陳叔寶異母弟,母為袁昭容,出身陳朝皇室,曾授侍中、丹陽尹、都官尚書,封義陽王。陳亡入隋,拜內史舍人、絳郡通守,李淵晉陽起義後,其歸降李唐,被李淵拜丞相主簿。
便也說待得眾人坐定之後,李淵拿起盞熱湯一飲而盡後,便也抹須問道:“順德,如今我軍有募兵幾多?我欲出擊征討鳳軍,幾日可發兵?”
長孫順德乃是李唐統軍,主管的正是招兵買馬的事情,當即起身抱拳道:“主公,如今我軍麾下有募兵四萬五千,其中步卒三萬,遊騎一萬、甲騎五千。如今募兵的兵甲倒也勉強齊備,可糧草卻稍有不足,至少還需十日籌集足夠糧草才可發兵!”
李淵聽了點頭,又來看劉弘基道:“府兵又有幾多可用?”
劉弘基便也答道:“可戰之兵不足三千,不過府兵具是鄉民, 用以守城倒也可堪一用。”
待得劉弘基話語落下,不待李淵再次開口,就瞧見柴紹主動開口道:“翁爺,三娘在葦澤關練有一萬人馬,某或可……”
只見柴紹話才說道此處,李淵卻是揮手打斷讓他不要再說,道:“葦澤關乃是南下河東之重要關隘,輕易不可妄動!”
隨後便見他一撩胡須,便也起身道:“來人,掌輿圖!”
當即自有從人抬上來一副用整張牛皮攤製而成的巨大輿圖,圖上刻畫的正是北起晉陽,西至大興(長安)、東齊洛陽、南至成都,差不多涵蓋了華中、華南大部的簡易地圖。
不過這個時代的地圖大家都懂得,圖示完全跟真實的山川地理走勢不搭界,也就大致勾勒出山水形製,然後在地圖上大概的方位隨便畫個方塊標注出城池,連精確一些的距離比例尺都沒有。
待得牛皮地圖推到殿中,也就見得裴寂起身,從圖架的邊上拿出了許多皮製的小旗,開始一邊講解一邊用針將小旗釘在圖上,不一會便也大致把眼下李唐軍掌握的各方動向給標注了出來。
這首先,自打三月初李建成的援軍在清河城下吃了敗仗以後,五姓聯軍的敗落幾乎是一夜之間打消了周圍郡縣的抵抗意志,各郡縣基本上都是聞天鳳軍而降,紛紛投入了天鳳軍的懷抱,如博陵、恆山、武安、信都、襄國等郡都是主動派人聯絡天鳳軍,然後投入天鳳軍的麾下。
所以,晉陽以東李唐軍與天鳳軍基本上是以太行山為界,以葦澤關為中心點,形成了雙方實際控制區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