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中飛行,張三一連吐出好幾口鮮血。
“媽的,裝了逼就跑,真刺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奇怪,王須陀最後打出的那一掌,隔了那麽遠還能將我重傷。按照這個威力來推測,我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從他的掌中乾坤裡逃出來才對。”
隨即想到,這個王須陀乃是善念化身的說法。
“何為善,何為惡?從世人的角度來看,那王須陀定然是罪大惡極。數十萬武林群雄都化作了他的口糧,行為之殘暴簡直駭人聽聞。”
“但是此方世界,百年後即將毀滅。唯一可能的一線生機,就是一個跳出世界桎梏的大能出手相救。這也是王須陀以及悲音寺眾僧所想出的辦法。雖然具體實施起來太過邪惡就是了。”
“若是心中畏懼,不肯施展此法,導致百年後世界毀滅,數百億生靈消亡,那是真的大惡。”
“倘若心中無懼,一片赤誠,雖然行的是邪惡之術,但卻是救世之舉。此番行徑,是真正的大善。”
“善與惡,正與邪,立場不同,角度不同,得到的結果也不同。”
“是是非非,誰又說的清呢。”
張三長歎一聲。
“那王須陀果然是手下留情了。看出了我這具身體的神魂境界遠超如今,沒有趁人之危。不愧是至善之念集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張三心中感歎,長生經內氣源源不斷,恢復自身傷勢的同時,一路朝塞外西邴趕去。
……
蘇令入皇宮與王須陀談笑風生,隨後全身而退的消息一個晚上就傳遍了整個江湖。
江湖沸騰了。這是三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和王須陀交手而不死。而且在一個月後還要和王須陀再次交手於靈山之巔。
江湖眾人紛紛打聽這叫蘇令的是何方神聖。
而在西邴城內與張三有過交集的一眾群雄,自然與有榮焉的將龍門客棧、悲音寺內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到了最後,以訛傳訛,越來越誇張。
什麽乞丐出生,於砍柴之中自悟絕世刀法,神功大成;什麽蘇令刀鎮悲音寺千魔,將這邪惡古寺重新打回了虛空;什麽在西邴與王須陀化身的巨佛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讓王須陀生出了惜才之心。
不管如何,讓一眾不明就裡的武林人士聽的熱血沸騰,心生向往。無數年青人,紛紛趕往西邴龍門客棧,以求一見蘇令真容。
更搞笑的是,不少武林門派,把砍柴列為了門內弟子的必修課,以期再造一個練出砍柴刀法的絕世高手。
江湖如何,張三卻是一點都不關心。
他正與聶倩雲一起,遊山玩水、浪跡江湖中。起初甲如玉也吵著要跟著一起,張三直接丟給她一本有無神功,把她打發走了。
說起這本有無神功,倒也不是張三隨便找來對付甲如玉的。確實是仙網數據庫中最適合甲如玉修煉的一門功法。所謂,無,乃天地之始;有,乃萬物之母。世間萬物,乃至宇宙星辰,也不過都在有無之間。練到高深處,搬山挪海、生滅世界只是等閑。當然,能具體練到哪一步,就要看甲如玉自己的造化了。
這方世界,不愧是掌中佛國、佛祖守護之地,名山大川、鍾靈毓秀之景層出不窮,在淡化了“佛”的氣息後,反倒是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此時,正是日出時分。張三與蘭倩雲坐於山崖之上,前方雲海茫茫。天空之中繁星尚存,稀稀落落的眨著眼睛。
雲海之下,一輪紅日噴薄欲出,將漫天白雲燒的通紅。
這些天的時間裡,二人日夜相伴,張三也終於了解蘭倩玉的身世。
很老套的故事。當年王須陀出悲音寺,第一個拜訪的就是蘭倩雲的父親,當年的西邴大旗門門主,蘭鐵心。
即使蘭鐵心當初已經是裂海境的高人,但又如何是王須陀的對手?
父親命喪王須陀之手後,蘭倩雲發誓此生必報殺父之仇。
但隨著王須陀成就九五,蘭倩雲復仇的希望越發渺茫。最終她心灰意冷,在大旗門原址上建了一座客棧,準備就此了卻余生。但她的心中,復仇的想法其實一刻也不曾熄滅。這也是她屢屢對蘇令的表白視而不見的原因。
不過,現在嘛,當張三能夠從王須陀手上安然而退之後,這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蘭倩雲拉著張三的手,看著前方的日出之景,默默地不說話。
良久,轉過頭來,仔細打量著張三,猶豫了片刻,才出口問道:“蘇令,不知道為什麽,你這次回來,我感覺你跟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樣了。”
張三愣了愣:“哪裡不一樣了?難道我又帥了?”
蘭倩雲被逗笑了,在張三身上連拍了好幾下。
隨後,有些頹然的皺起了眉頭:“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有這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你的眼睛裡總有一絲冰冷,一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
蘭倩雲說完,就慌張的搖了搖頭:“你別多想。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張三沉吟了片刻:“有些事,我現在心中亦有疑惑。不過,我承認,肯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蘭倩雲聽了,眼神複雜,點了點頭。
“你真的要跟王須陀決一死戰麽?”
“不錯,無論勝負,無論生死。”
張三斬釘截鐵。
……
一個月後,靈山之巔。
山峰四周,已經聚滿了前來圍觀的武林人士。由於張三提前示意,這些人大多都集中在靈山旁的幾個山頭,遠遠觀望著。
“你說今天的比試,王須陀和蘇少俠,誰會贏?”
“要我說,肯定王須陀。那王須陀縱橫江湖這麽多年,底蘊不知道要比蘇令強多少。”
“不錯,如果再過個三十幾年,結果可能不好說。這蘇令,還是太過年輕。”
“是啊,可惜了。今天又要見證一個天才的隕落。”
“放屁,你們這些迂貨,可曾見到過蘇少俠那驚天動地的刀法?蘇少俠必勝。你們再敢妄言,休怪我趙鐵郎手中大錘不長眼!”
……
群雄議論紛紛之時,遙遠的天際,一道人影,白衣勝雪,踏著雲霧,緩緩走來。
看上去步伐緩慢,但瞬息之間,已經跨過數十個山頭,來到了靈山之上。
“好功夫,真有仙家風范!”
群雄一陣喝彩。
“蘇令到了,不知這王須陀什麽時候來?”
“是啊,他王須陀不會是害怕了吧?”
張三站在靈山頂峰,抬頭看著天空,朗聲喝道。
“王須陀,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昔日佛祖講道之所,今日就是你身隕之處!”
“阿彌陀佛!”
隨著佛號響徹群山,一尊巨大的佛陀忽然顯現。橫貫天地,下半身藏於雲海之下,只露出上半身佛容。
正是王須陀。
“法天象地!你果然已經到達了如此境界。”張三點了點頭。“正好試一試我大成的砍柴刀法!”
王須陀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何是法像?此乃真我。”
“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
“我,即世界。”
“施主為何執迷不悟?”
張三一聲冷笑。“少廢話,看刀!”
話音未落,一道黑光自靈山之山暴起,衝向了天空中的王須陀。
沿途雲霧,盡皆一空。
“叮!”
刀光打在王須陀佛陀金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張三也不意外,手握柴刀,飛身而起。
衝到一半,離王須陀尚有好些距離,張三忽的停頓,雙手緊握刀柄,舉至半空。
“我觀眾生皆如柴。汝亦為柴”
張三看著王須陀,聲音響徹天地。
“為柴,當斬!”
張三猛地劈下。
一道虛影自王須陀身上浮現,恍惚間,這尊巨佛好似真的化作了一道木柴。刀光照亮了天空,連太陽都黯淡了下來。
一道裂痕自巨佛眉心,沿著祂的身體中心線,蜿蜒而下。
“哢嚓!”
巨佛一分為二,化作虛無,隨後不見。
“贏……贏了?”
群雄震驚。
張三面色凝重,沒有絲毫放松。
“天下眾生皆可成佛!”
天地之間,王須陀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
而隨著他的聲音,又一尊巨佛橫貫天地,驀然出現。
只是那佛的臉,不是王須陀。
“那是……那是三十年前就已經死去的白老前輩!”群雄中,有人認出了祂的來歷,失聲驚呼。
然而這只是剛剛開始。
又一尊巨佛出現在了靈山之上,身形巨大,靈山在其面前,宛若玩物。
“那是神秘消失的肖掌門!”
一尊,又一尊,無數的巨佛一一顯現,將靈山團團圍住。
遮天蔽日,無窮無盡。
“神劍門郭門主!”
“拜火教四大護法!”
“蒼浪派太上長老!”
……
隨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被認出, 群雄茫然了。
難道這些年,這些消失的人都沒死,都成了佛?
這,怎麽可能?
這時,王須陀的聲音再次傳來。
冰冷無情。
“天下諸佛,皆名須陀。”
隨著他的話,這天地間無數的巨佛,都發出劇烈的抖動。那面容一陣變化,竟然全都變成了王須陀的模樣!
“諸佛見我!”
無數佛陀,異口同聲!
山巒震顫,天昏地暗。
在場的群雄們,除了張三,全部被這可怖的一幕震暈了過去。
“果然啊,就算達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力量,也不可能贏過他王須陀。”張三有些無奈。
這個破滅的佛國,仿佛是一個蘋果。而王須陀,就如蘋果中的蟲子。將那蘋果連核帶肉,啃得精光。只剩下了一層皮。
“世界巔峰,也在世界之中,如何能整和世界的力量匹敵。”張三喃喃自語。
“蘇施主,可願成佛?”
“可願成佛?”
“可願成佛?”
……
“我說,你很吵哎。”過了許久,張三沒有回答,反而是莫名說了一句。
張三的眼中,似乎有火焰點起。
張三放聲而歌。
“眾生如柴,吾亦如柴!”
“點燃真我,以奉吾刀!”
“此界,當破!”
張三渾身烈火熊熊。
火光與柴刀融為一體。
一把火紅帶黑的柴刀,猛然劈下。
“哢!”
世界,應聲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