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
李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他還想著李思文,轉眼李思文就出現了。
“你怎麽來了!”
李牧喜形於色,大步走到李思文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小子長個兒了,黑了,也結實了。兄弟倆重重抱在一起,李思文嘿嘿笑道:“哥,我現在是不是得叫你侯爺了。”
“別瞎鬧。”李牧把李思文松開,道:“什麽時候來的,是陛下召你來的麽?”
“我是晌午到的,剛剛去看了場馬賽”
李牧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這小子可真是本性不改,他到長安,不家,也不來自己這兒,竟然先去看了場馬賽。
倆人往院裡走,李思文有些激動地說道:“哥,我聽說這個買賣是你跟程咬金那廝一起合作的?你跟他合作個什麽,那老匹夫最是不講理,小時候我跟程處默他們打架,這老東西看到了竟然踹我,我本來就打不過他們人多,他為老不尊”
“怎麽說話呢,再怎麽說也是長輩,慎言。”
“他又聽不著”李思文忽然瞥見了李重義,頓時瞪大了眼睛,道:“我剛剛還以為嫂子跟我開玩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世上當真有身高八尺之人,我的天啊,這斧子得有一百斤吧,比程咬金那廝的斧子都大”李思文捏了捏李重義的胳膊,羨慕得直咂摸嘴,道:“大個子,我是你家老爺的兄弟,我叫李思文,你叫什麽?”
“我叫李重義。”李重義跟著李牧時日不斷了,沒事閑聊的時候,也聽他提起過李思文這個人,知道他跟李牧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哇”李思文讚歎了一聲,看向李牧,道:“哥,你果然是說到做到啊,有了這樣的人才,想必你已經一統長安了吧?”
“啊?”
“那些紈絝子弟啊,沒揍他們麽?”
李牧啞然失笑,他沒想到李思文還記著這件事呢。那是倆人還在定襄的時候,李牧對長安一無所知,聽的都是李思文說的。李思文本來就是個紈絝少爺,他所認知的東西能有多高,不是這家的少爺揍了他,就是他把誰家的少爺揍了,說來說去就是這點事。李牧沒事兒的時候給他講故事,說到以後有機會,一定糾結一夥人把他們全打服了,李思文聽得熱血沸騰,但那只不過是修葺城牆的時候,苦中作樂而已,哪能真正去做。
“沒招惹我,我揍人家幹嘛,倒是你,問了你這麽半天,你也沒說為啥來啊。你別不是偷跑來的吧,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還不把你給下獄了?”
“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倆人來到大堂,尋了椅子坐下,李思文從懷裡掏出一個折子丟給李牧,道:“看看這是什麽?”
李牧把折子打開,不由十分驚訝,這是一道升官的旨意,朝廷打算在定襄設立折衝府,把李思文從七品升到了正五品折衝校尉,統領一千二百人,就地屯佃,轄周邊四縣防衛事。同時,李思文因守土有功,安民有功,建城有功,封為開國縣子,封地定襄,從此之後他也是一個有爵位的人了。
按道理說,封地和授官不會在一個地方。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因為若封地和授官都在一處,等於把軍政都交給了一人處理,軍政一把抓,很容易培養出來一個土皇帝,其隱憂是要比門閥更甚的。如今李世民竟然下了這樣的旨意,除了獎賞李思文之外,也是為了表明他對李績的信任。若李思文不是李績之子,斷然是得不到這樣的恩榮的。
“哥,小弟雖然不及你,但也沒有差多少吧。像我這個年紀,不靠父輩,自己摸爬滾打出來一個折衝校尉,能有幾個?程處默夠厲害吧,比弓馬我遠不如他,但他不也只是一個果毅都尉嗎?區區六品而已,我看他以後見了我還敢猖狂麽?不叫我一聲將軍,我就軍法治他!”
李牧聽著頭疼不已,道:“你也是封了爵的人了,不能成熟一些麽?程處默又不在你帳下,你管不著他。”
“倒也是”李思文歎了口氣,似乎頗為失望,忽然眼睛又亮了,道:“我可以跟我爹說,把他派給我不就行了?”
李牧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不行不行,爹不可能聽我的。”
李牧把折子還給李思文,問道:“你了家沒有?”
“呃”聽到‘家’二字,李思文露出了難色,李牧見他這樣,就知道事有蹊蹺,問道:“到底是怎麽事,跟我也不說實話麽?”
“哎呀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就是就是我收到旨意的時候,也收到了我爹捎來的信兒,說是給我說了一門親事,讓我成親了”李思文耷拉著腦袋,捏著衣角,扭捏道:“我還不想娶親呢。”
“哎呦?還有這等事麽?”李牧笑道:“這些日子忙,跟義父也多日沒見面了,竟然不知道這件事。我記得你說要娶陛下的女兒的,怎麽,作罷了麽?”
“哎呀,這不算封爵了麽,我爹的意思是既然已經得了敕封的爵位,就不好再得寸進尺了,我也是這麽想的。做駙馬多沒勁啊,還得伺候公主,不如在外領兵逍遙自在,而且我好不容易把定襄城建起來,若是拱手送人,我心裡怪舍不得。可是這麽匆匆娶親,我也”
李牧目光如炬,盯著李思文看了一會兒,道:“不對勁,肯定還有別的事情,你從實招來吧。”
“沒”李思文還想抵賴,被李牧一瞪,頓時軟了下來,苦著臉道:“哥,你可得幫我呀!”
“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趕緊說吧,不說出來,我怎麽幫你?”
“其實也沒什麽”李思文清了下嗓子,盡量想說得輕巧些,但還是不敢看李牧的眼睛,道:“我、我我這不是收納流民嘛、”
“對啊,怎麽了?”
“有一個突厥女子”
一聽這話,李牧心中有數了,道:“你該不會”
“哥,娜扎真的很可憐的!”李思文撲過來抱住李牧的大腿,道:“她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跟母親相依為命,這又都遭了兵禍,部落都沒有了,跟母親從沙漠中走出來,母親也餓死了。為了求一口吃的,她在路旁賣身為奴,我發現她的時候,有一個馬邑的一個富戶想要把她帶家做小妾,我看著心中不忍,就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於是她就跟了我,起初只是當丫鬟的,後來就”
“哎”這種事情,李牧能說什麽呢,兵荒馬亂的,賣身為奴的事情太多了。李思文也是一個半大小子,熱血方剛的年紀,發生點什麽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見李牧不表態,李思文把牙一咬,道:“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你!”李牧腦袋嗡的一聲,這小子也太厲害了一點吧。這可怎辦啊,若只是收了一個侍妾,李牧幫著說兩句話,或許還能蒙混過去,但如今李思文是來成親的,而能與曹國公府結親的人家,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這還沒過門呢,你就弄了一個懷了孕的侍妾,等過了門之後,直接就哄孩子了,還是混血的,這擱在誰身上都很難接受啊。
李牧可以想到,若是李思文把這事告訴了李績,別說他得挨一頓胖揍,就是這對母子,恐怕也活不了了。 大婚就在眼前,礙於面子,李績也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李思文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把她帶來了在後院跟嫂子說話呢。”
“”
李牧點指著李思文,真是要被氣暈了,這小子也太膽大了,竟然還把人帶了來,這不是找死一樣麽!
“哥”
“你先起來!”李牧沒好氣地吼道,李思文松開李牧的腿,乖乖站了起來。李牧瞪了他一眼,這才明白過味來,原來從見面一開始這小子便插科打諢,說話支支吾吾,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先瞞著吧,瞞不住再說。但是這親你是必須得成的,你要是逃婚,不但害了你自己,也是害了她們母子的性命!”
“哥,我與我爹說的那人素未謀面”
“不行!”李牧肅然道:“說破了天也不行,這件事本來就是你的不對,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不了主,心裡就要有這種準備才是,如今幸虧不是公主下嫁,要是公主下嫁,你可就是欺君之罪了,此中的利害,還要我跟你說麽?”
“我知道了,哥你可一定得幫我啊。”
“幫,誰讓我跟你一個頭磕在地上了。”李牧隻覺得現在腦子一團漿糊,道:“行了,先準備吃飯吧,我想想再說。”
“哥,對不住啊。”
李牧斜了他一眼,道:“少說點廢話,我現在真想撕了你的嘴巴。”
“哦”李思文抿著嘴,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