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是慈幼局的處長,大唐技校一期普通畢業生中排名第一,分配的時候卻分到了九局一衛之中最不好的慈幼局,在長孫衝,許繼等人聲名鵲起的時候,他只能在慈幼局陪著孤兒,每天處理一些采買的事兒,上頭還有一個隱太子妃管著帳目,一丁點的油水都撈不著。
心中說不埋怨,那是假話。但薛志這人想得開,心態好,發現自己改變不了現狀之後,便開始接受現實了。每天安分守己的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他的心裡,還有一絲的希望,慈幼局畢竟是內務府的九局一衛之一,佔著那個位置呢,早晚有一日,等侯爺想起來了,一定會重用自己的。
可是他等啊等啊,李牧好像是忘了這事兒一樣,他也不敢去問。再後來,李牧去了西域,好像更加的遙遙無期了。好不容易等李牧回來了,又是奪爵,又是下獄的,那幾天,薛志徹底的絕望了。
他坐在慈幼局的大門前,一愣就是一天。李世民下旨,把內務府的處長,全都提拔成了局長,俸祿漲了,品級漲了,他也沒有多開心。
俸祿能有幾個錢,再漲,不也是個孤兒院長麽?哪有長孫衝的皇產局,許繼的工商局風光啊?長孫衝不必說了,本就是世家子弟,那許繼什麽出身,大家都看在眼裡,不敢貪不敢佔的,現在不也在東城置下宅邸了麽?
就在這慈幼局不遠的地方啊!
大家都是同學,考核的時候老子是第一,為什麽今時今日,老子混得最差?
老天爺啊,何其不公!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薛志的心聲,李牧又回來了,歸來之後,仍舊是那麽強勢,被陛下特封為徹侯,以陪都做封國。這是何等待遇,甭說是侯了,便是公也比不了啊。兩晉之後,國公雖然帶個國字兒,卻大多沒有封國。大唐沿襲隋製,除了親王有封國之外,便是郡王也都沒有封國。李牧以侯爵坐擁封國,儼然已經是類比王孫了。
這讓薛志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畢竟內務府是李牧一手創立,他設置的九局一衛應該都有用處才對。現在他來了,一定是有所安排。
“校長!”薛志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來到李牧面前,百感交集。他想說一說自己的境遇,但又怕李牧嫌他在抱怨,引來不快。
“你是誰?”
簡簡單單三個字,一下子就把薛志給乾蒙了。看著李牧一副完全看陌生人的表情,薛志有些錯愕,自己的存在感就這麽低麽?好歹也是您主持的畢業考核第一名啊,您還誇獎過我的,都忘了嗎?
“校長,我是大唐技校一期生,我叫薛志,您忘了我嗎?”
“哎呀,開個玩笑麽。”李牧笑著拍了拍薛志的肩膀,道:“我怎麽會忘了你呢?考核的時候,成績第一名,被我欽點安排在了慈幼局,怎麽樣,記得清楚吧?”
李牧確實是忘了薛志這個人,但他記得薛志這個名字。這也不能怪他,薛志這人,長得確實平淡無奇了些,性格上也沒什麽亮點。也是因為這些,李牧才會選他來慈幼局,太過鋒芒畢露,野心勃勃之輩,也不適合在這種地方。
薛志見李牧說出了自己的狀況,真把自己當初了簡在帝心之人,激動到無以複加:“學生就知道,校長沒有忘記。校長是在磨練學生嗎?校長對學生的栽培,學生銘感五內……”
“對極,對極,聖人雲,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餓其體膚。這段時間,我就是在磨練你啊。你很不錯,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來,帶我去你辦公的地方瞅瞅,看看你小子在任上,
做出一點成績沒。”“校長請!”薛志高興得人都要飄起來了,走在前面帶路,來到了他辦公的地方。薛志這個局長當得苦啊,從他的辦公地點就能看得出來,慈幼局的房子,先緊著孩子住,然後是鄭觀音和一些女眷,再後是一些乾活兒的工人,薛志來得最晚,他的屋子在拐角,一個不仔細看都找不到入口的小房間,進到裡頭去,李牧目測只有三五平米,深吸口氣,糞味兒悠然,顯然不遠處就是出恭之所。
屋子裡只有一張桌,一把椅,桌上擺著筆墨硯台,還有一摞子文書。把李牧讓進屋裡,薛志把椅子搬過來,用袖子撣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塵,請李牧坐下。
李牧隨手撿起一個文書,翻開看了看,是這個月捐贈的目錄。李牧翻了幾頁,都是三文,五文的,最大的一筆, 不過是一錢銀子,至於豪門大戶,基本上是一個也沒有。
翻到冊子最後,總計的數額,不過才十貫錢。偌大一個慈幼局,一個月的捐款收入,才十貫錢,不及天上人間的一壇酒。
李牧的臉色冷了下來。
“校長——”薛志忐忑道:“校長容稟,絕非是學生不努力,實在是這要錢的事兒,沒人應承啊。這些捐款的好心人,都是來往路過慈幼局的百姓,看著孩子們苦,隨手給幾文錢。那些坐著馬車的顯貴,他們許是隔著簾兒,看不著,一個月也沒一個捐款的。”
“這不怪你。”李牧安撫了一下,道:“這點錢肯定是不夠的,慈幼局的開銷,目前以什麽維持?”
“天上人間每個月都會送來一千貫,足夠孩子們花銷了。”
李牧轉身向天上人間的方向,拱手為禮,道:“太上皇仁慈啊。”
薛志也趕緊跟著行禮,旋即慚愧道:“校長,學生有負校長厚望,實在是對不起校長,對不起大唐技校赫赫之名。”
“這怎能怪你呢。”李牧抬了下手,薛志直起身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對慈幼局,我本來是做了安排的,只是因為突發的一系列事情,沒能夠交代給你。”
薛志激動道:“學生就知道,校長必有妙計!”
“小事,未雨綢繆罷了。”李牧笑了笑,道:“如今這世道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指望著那些有錢人發善心救孩子們,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咱們做的這叫慈善事業,雖然是寬仁為本,但也得吃飯不是?我早就明白這一點,所以在決心創建慈幼局的時候,便為它想好了來錢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