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熟知白巧巧的作息習慣,知道她在就寢之前,必然會先沐浴,所以他沒有著急,而是先在工作室衝了半個時辰的機關術技能點,算準時間,差不多月上柳梢頭,才踏著月色從工作室出來。
隨身帶三樣東西,一曰迷香,二曰口罩,三曰火折子。有了這三樣寶貝,今晚必將大功告成。
然而李牧卻不知,在一刻鍾之前,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卻說白巧巧和張天愛回了客房,丫鬟打來了水,二人一同沐浴。白巧巧心裡一直在想李牧今日為何反常沒有糾纏她,以為李牧不開心了,或是跟她慪氣了,亦或是不在意她了,小女兒的心思一起,便再也止不住,幽怨了起來。
張天愛察言觀色看出來了,忍不住把今天午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道“他就是惱羞成怒了,哪有你想得那麽多,你不用理他,憑他那麽厚的臉皮,明日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了。”
“姐姐誤會夫君了。”白巧巧聽罷之後,心疼道“那瓔珞的事情,夫君與我說過。他只是念其可憐,想要幫助她罷了,哪有姐姐想得那種事情,若夫君真的喜歡那位姑娘,也不會放她出府了,姐姐說是不是?”
“是什麽!”張天愛惱道“我看你就是中了他的毒了!我雖然沒有什麽經驗,但是也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的道理。他放人出府就代表沒事嗎?萬一是在府外更方便呢?”
“夫君不會的。”
“你就是傻,被他蒙騙了也不知道。”
白巧巧不高興地鼓起了嘴,她不是喜歡與人爭吵的性子,尤其張天愛還是她喜歡且尊敬的人,更不願意與之爭辯了。但是心底的不悅卻寫在了臉上,想要隱瞞都隱瞞不得。
張天愛很少見到白巧巧這樣生氣,見狀也覺得有些歉然,畢竟人家是夫妻,自己怎麽說也是一個外人。猶豫了一下,來到跟前道“好妹妹,生姐姐的氣了?”
“沒有。”白巧巧硬邦邦地說道,從浴桶裡面爬出來,道“既然姐姐這麽說夫君,那我去問問他好了。若是夫君騙我,我再來給姐姐道歉。”
張天愛見白巧巧繃著臉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呀,就是想回去陪夫君了,說得好像是為了跟我爭辯似的,我若不是知你的性子,還被你騙了呢。”
白巧巧臉頰微紅,道“就是要跟姐姐爭辯,要姐姐知道夫君的為人,姐姐等著,我問了就回。”
“呵、”張天愛趴在浴桶邊兒上,水霧遮蔽了她的眸子,嬉笑一聲道“那我可就等著了,看你到底回不回。”
“不跟姐姐說了,我去問夫君去了。”白巧巧羞惱地叫了聲,披上衣服出門去了。
張天愛打了個哈欠,又撩了幾下水,一個人洗澡沒什麽意思,便也從浴桶爬出來,裹了乾布,披上衣服來到床邊。輕輕擦了擦身子,穿了內衣,又倒出手來擦頭髮,還沒擦完的時候,忽然聽到窗口有響動,淅淅索索的像是有人。
“這丫頭回來了?”
張天愛心中奇怪,披了件衣裳,向窗戶走過來。
李牧就蹲在窗台下面,他剛好跟白巧巧錯過去,不知道白巧巧已經回了後宅。他剛剛摸到窗台下面,戴好自製的口罩,正打算把火折子拔出來點燃迷香,也許是冷的,也許是緊張的,手有點不利索,正拽火折子的時候,看到窗戶上的人影越來越大,嚇得趕緊趴在了地上。
窗戶被推開,冷風灌進了屋裡,張天愛打了個噴嚏,向外瞧了眼,什麽都沒有,暗想莫不是自己聽錯了,奇怪地皺了下眉,又把窗戶關上了。
李牧從地上爬起來,沾了一身的塵土,他也不敢拍,怕鼓搗出聲音漏了餡兒。李牧豎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等著蠟燭熄滅了,才慢慢地把火折子又掏出來,這回他調整好了心態,快準穩,一下子便拔了出來,火折子微光閃動,李牧輕輕吹了一下,把準備好的迷香貼過去點燃了。
“小娘皮,有你好受的了!”
李牧心中發狠,手上的活兒卻細致,他緩緩地抬手,把迷香靠近窗戶紙,燙了一個小洞伸進去。前世看過的電視劇裡面都是這麽演的,迷香伸進去,稍微等一會兒,屋裡的人兒聞到了迷香,就會陷入昏迷,然後……
“嘿嘿嘿……”李牧冷笑一聲,把火折子掐滅,抱著肩膀靠著牆,等著大功告成!
卻說屋裡,張天愛沒有發覺什麽,關上了窗戶,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還是有問題。她便多加了個小心,吹滅了蠟燭,卻沒有入睡。果不其然,淅淅索索的聲音再度響起。張天愛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把劍抄在了手中。
黑暗中,一點火光都非常乍眼。張天愛坐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在月色的襯托之下,窗外‘升’起了一隻手,這隻手中拿著一根香,這根香燙破了窗戶紙伸了進來——
在張天愛的視角,看著這樣一幕,猶如在看一個弱智。
這得是多腦殘的家夥,會趕著月兒正圓的時候,用這麽低級的江湖手段圖謀不軌啊。
張天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作為張家寨的大小姐,她十幾歲便帶著寨眾押貨,往來西域和大唐邊城,也算是一個老江湖了。這種雕蟲小技,在她頭一天行走江湖的時候,便已經聽人說過了,實在是太低級,太可笑了。但凡是有點經驗的人,也不會吃這種虧。
能在逐鹿侯府乾出這種事情的人,用屁股想都想得到是誰。雖然張天愛很想現在馬上衝出去把這人抓起來揍一頓,但是她同時還很好奇,這家夥到底要做什麽。
這屋裡一共就兩個人,除了自己就是他的夫人,他沒有理由迷暈自己的夫人,那麽他的目標只能是我了。
他要迷暈我做什麽?
張天愛非常的好奇,她決定等一等,等李牧進來,抓他一個原形畢露。
江湖人應對江湖道行,都有自己的竅門。張天愛也是一樣,對付這種迷香類的手段,最簡單的便是打濕一塊布捂住口鼻。剛好她剛剛沐浴擦了頭髮,打濕的乾布就在旁邊,張天愛伸手拿了過來捂住口鼻,屏氣凝神裝作已經暈厥的樣子,等著李牧進來。
李牧在窗外也不好過,他低估了長安冬日的氣溫,冷的直打顫,又不敢打噴嚏。終於眼巴巴地看著迷香燃燒殆盡了,李牧終於解放了,站起來連打了三個噴嚏,然後大喇喇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屋裡由於有煙的存在,能見度稍微有些低。這種感覺就如同冬天進了一個麻將館,不會抽煙的人都能感覺到辣眼睛。李牧就有點辣眼睛了,他衝進去,又衝出來,趴在門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又轉身進去。口罩自然是不敢摘的,他自己又沒有迷香的解藥,摘了豈不是把自己坑了麽?
李牧先是在屋裡轉了一圈,看了看浴桶,以及衣服等物,瞥了眼掛著的內衣,像個變態似的嘖嘖了兩聲,也不知是讚歎還是嘲諷。張天愛背對著李牧,牙根咬得緊緊的。她把李牧的態度理解成了嘲諷,因為她自己比過,她沒有白巧巧的大。
李牧終於晃悠到了臥室,看著床上只有一個人影,心中有些奇怪,我這還沒偷呢,怎麽就少一個了?他湊近一看,更加奇怪,自己的老婆怎麽沒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轉念一想便知道,老婆可能是回後宅了,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甜蜜,看來老婆還是心疼自己的嘛。
“你憑什麽跟我鬥!”李牧擺出一副很拽的樣子,指著張天愛的鼻尖兒,忽然起了調皮的心思,在她鼻尖兒上捏了一把,嘚瑟道“小娘皮,中了老子的煙,老實了吧?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 嘖嘖嘖……踹我的威風呐?”
李牧低頭湊近張天愛的臉,仔細盯著瞅了一會兒,道“長得倒是挺好看,但是你這個脾氣麽,估計也是嫁不出去了,唉,可憐,可憐呀……”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李牧蹲在床上,曲起手指,瞄準張天愛光潔的額頭“我就彈你一下啊,報個仇就拉倒,你可別躲我告訴你,你要是躲了,我彈歪了,再給你破了相——”
突然,張天愛睜開了眼睛。
“我的媽呀!”李牧嚇得一個屁蹲兒,坐到了床板上,驚恐地指著張天愛道“你你你,你怎麽沒暈!”
“你那點小伎倆,也能算計到我麽?”張天愛伸手把李牧的口罩拽了下來,李牧趕緊憋氣要奪路而逃,張太愛伸開長腿擋住李牧的去路,橫著劍鞘搭在他的脖子上,道“不試試自己的迷香麽?我的好侯爺。”
“誰是你的好侯爺,你放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要喘氣,這粗製迷香果然不愧是劣質迷香的升級版,一口吸入肺中,就像是吸了一口極其劣質的旱煙也似,李牧連著咳嗽了兩聲,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還以為多厲害,看我不把你給——”張天愛彎腰要去抓李牧,但她也錯估了粗製迷香的厲害,她本以為憑自己的內息,足以支撐一會兒,沒想到緩得一口氣,也著了道。搖搖晃晃,趴在了李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