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朝宮。
“來!”
黃升卻不畏懼,卻是雙臂互抱,然後解開捆綁在手臂上的兩個重重的鐵砂袋。
袋子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顯然分量不輕。
老將軍似乎人一下子輕松了,捏了捏拳頭,舒展了下身子,一陣爆豆般的炸響,頓時傳來。
天子又恢復了些信心,他暗暗點了點頭。
黃升是軍方的五虎大將之一,其最強之處在於弓箭,力量不過是輔助開弓,至於掰手腕的技巧,只能說“一通百通”了。
老將軍想了想,無非是爆發力,是某種達成僵持之後的瞬間後續爆發。
一刹定輸贏。
他看看面前這個比自己高兩個頭,重量也許是自己四五倍的巨胖子,也無任何氣餒,只是坐在中央早已擺設好的石桌一邊,道:“相田,請!”
“黃將軍,請!”
巨大胖子甕聲甕氣道,然後隨著他坐下,整個地面又是顫抖了兩下。
黃升看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對方的手掌。
這差了不是一兩倍啊,若是在戰場上廝殺,自己還能使用出“連珠九九八十一箭”來解決他,這八十一箭可亂射,可力道疊加,肯定能破開這層肥肉的防禦。
但這麽掰手腕...
但事已至此,老將軍覺得自己豁出去了,體內的精純內力開始狂湧而出,體表的肌肉也已舒展的恰到好處。
胖子唇角微微上翹,似乎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大手抓著小手。
在“三二一”的倒數之後,便開始了。
黃升隻覺一股巨力瞬間襲來,他原本先持平,再逆轉的套路,完全被打破。
幾乎是刹那間,他的手便被掰地快砸落。
老將軍再不留手,內力,肌肉,以及一腔怒意爆發,但令他恐怖的是,只是勉強持平,勉勉強強。
再抬頭,那名為相田的胖子唇角又露出了笑,“哼哼”。
上將軍自有上將軍的血性,他爆喝一聲,於全力之處又爆發了幾分,極限之下,那隻手竟然緩緩地把巨胖子的手向著中間推去。
相田冷笑一聲,又加了幾分力,像貓戲老鼠一般。
兩人手肘之下的巨石,竟然發出哢哢的聲音,似乎是不堪承受兩人的力量,而即將破碎。
而就在這時,門前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然後這迎接八方來客的,來朝宮門前的侍衛便是拖長聲音道:“小王爺到。”
眾人無不抬頭,便是天子也抬起了頭。
那大門走入的人,不是自家皇弟卻又是何人?
只是他黑發如披,神色懶散,穿著黃金蟒袍,舉手抬足之間,有種難以言明的韻味,明明才五歲,竟有如此氣度。
不過他終於是舒了口氣,看這模樣十有八九是自己跑了,宴後再問問吧。
而夏雨雪也是暗暗吐了口氣,這位小皇叔真會折騰,還自己擔心慘了。
其余大臣,妃子,也是撇過了頭。
這等程度的回頭率,便是連那天聖也忍不住轉頭而看。
“夏廣,先入座。”
天子聲音低沉。
夏雨雪不動聲色,倒是珍妃拉了拉自己女兒道:“令月,你坐這裡來。”
小令月自然不開心,嘴裡應著,卻不挪動。
憑什麽讓?
他有什麽資格讓自己讓?
幸而,夏廣並沒有走過去,他走向了那比拚力氣的“擂台”上。
擂台上的苦戰,
落在他眼裡。 也落在眾人眼裡。
誰強誰弱。
誰苦苦支撐,誰貓戲老鼠,明眼人都是一目了然,除了一群明明看不懂,卻還在裝懂的妃子,文臣們在開口說著“老將軍老當益壯”之類的話。
那是僵持的局面。
是如同一波死水,而敗勢已定的局面。
夏廣昂起了頭,蟒袍上的群蟒也隨著抬起了頭。
天子剛欲再開口,但轉念一想,心中忽的有了明悟,便也是不動聲色,這位弟弟的力氣他是懂的,若是任由他去鬧,固然可能不歡而散,但總比丟了面子好。
其余人剛欲阻止,但是見到天子都沒開口,自然是沉默了下來。
天聖陰沉的眉目則是緩緩皺起。
他忽然想起自家那早已遠渡重洋,來到中原,那比自己大上二十余的兄長,曾經提過的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孩子。
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夏廣。
小王爺也叫夏廣。
天聖深深皺起了眉。
而這時,夏廣的兩隻手已經搭在了黃升,與相田那死死較勁的手背上。
然後隨意掰開,“中場休息。”
他話不多。
相田的力量,與黃升的力量在他手掌之下,竟是紋絲不動。
相田不信邪,第一次爆喝出聲,全身肥肉一疊疊如波濤洶湧,猶如群蟒遊動,他身子往前一震,全身的慣性,配著力道,爆發,呼吸,以及一種從冥想之中獲取的力量。
心藏大海,身便如大海!
他狂吼著,而右手已經產生了極其恐怖的力量。
別人看不清,但是作為五虎上將軍之一的黃升卻是瞧得明白,這一壓若是落實了,這男孩的手怕是要徹底廢掉,甚至連黑石也要崩碎,地面或許都會砸出坑來。
黃升這才知道剛剛這相田,是真的留了力。
所以,他才心驚。
將軍百戰從不驚,但現在這男孩若是毀了,他只怕於心有愧啊。
有愧,所以才驚。
他之前與相田全力較量,所以並沒有聽到“小王爺”的報名,隻當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王公子弟。
但這等力量,卻是個軍方一等一的好苗子。
於公於私,他都不忍其被摧毀。
“撒手!!”
黃升幾乎同一時刻猛然開口,然後便是雙手運力,丹田之氣瞬間附著於手上,一股柔韌之氣從他手間散出,抓扣住男孩的另一隻手腕,便要將他拉開。
但是拉不動。
黃升這一驚非同小可,但是箭在弦上,生死一念,將軍變招,只在刹那之間。
瞬間,他那柔韌的力量,便是順著男孩的手腕一繞一轉,呈托塔之姿,迎向相田的手,以企抵擋。
但,巨大胖子卻是嘲諷的冷笑一聲。
這一刻,那力量已經瘋狂到難以想象。
那般摧枯拉朽!
黃升隻覺得這面前的敵人如同憤怒了的大海,而他無論如何抵抗,都無法戰勝。
他的手,會隨著這男孩的手,一起粉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