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四百八十寺,包括綠蘿禪院,竟是在短短的數日內,禪那玉像盡毀,禪院更是解散,僧人們還了俗,要麽加入了其余門派,要麽則是定居在某處繼續小范圍宣傳著向善的經文,要麽則是蓄了頭髮與尋常居民或是江湖中人沒有區別。“八百八十一,八百八十二,八百八十三!!”
暮色的山崖之上,眉目藏著威勢的男孩正拿著把長刀,一遍又一遍的斬下。
汗水衝刷,早已濕透了鬢發,只是卻沒有抽乾他的力氣,反倒是讓他的眸子更加明亮,和令人產生寒意,像是一隻專注的猛虎。
他的手臂早已僵硬無比,此刻全靠著一股毅力在支撐。
若是有長安城的人在此,必然會認出這男孩便是當今天子,夏政。
他冷冽的目光看著懸崖邊緣站著的男子,後者正眺望著初夏裡的山谷,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夏政想著,若是他無聲無息的走上前,推一把,這神武王會否墜崖而死?
這念頭才剛生出,就是湮滅了,反倒是化作更加狠烈的斬擊,呼嘯在橫吹而來的山風裡。
“九百九十一,九百九十二...”
他的聲音似是傷獸的低鳴。
“皇叔,一千刀,完成了!”
夏政喘著氣,看向山崖盡頭的男人,太后不知發了什麽神經,一定要皇帝在退朝後學武,然後又央求了神武王大半天,後者便是同意教導小皇帝武學,如此才有了這一幕。
只是,神武王不給功法,不教運氣法門,只是每周兩次,帶著小皇帝來到長安已被的山上揮刀。
“嗯,下一次,便是五日之後。”
夏廣點點頭,小皇帝握了握拳頭,然後轉身離去,被山腰處一眾等候已久的護衛、太監立刻迎了過去,然後返回皇宮。
夏政直到鑽入馬車,拉上簾子,兩個車內的小宮女才是湊過來,給他捏肩捶背,皇帝舒展身體,感受著肌肉的酸痛,實話說,他真的無法喜歡上這位神武王。
不知為什麽?
就是不喜歡。
雖然這種心情並不會讓他去犯傻,做一些無法彌補的錯事。
“神武王為何如此之強?”
夏政問了沒有答案的問題,“朕還未出生之時,便聽說他五歲就能提起一對三千斤重的金獅子,六歲就能殺滅白蓮教,於一眾逆賊手中救下父皇,少年時期更是奔赴大沙漠,開始了傳奇無比的經歷...封禪台上滅殺三千,江南道上殺穿江湖,京城西門獨自擋住西來大軍,最終又是除夕之夜一戰如神。
為何?”
天子想變強,越是如此想著,越是每日都超越自己極限,就越是想不明白,即便他每天每時每刻都已瘋狂的姿態活著,卻也是連那個男人的背影都沒有望見的可能。
便在這時,馬車似乎是碾壓到了一塊尖石。
哢的一聲停了下來。
夏政整個人往前撲出,恰好撲在了一個揉腿的宮女懷裡,原本是大怒,但是溫香軟玉以及絲綢的磨蹭令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以至於這怒火暫時被壓下,掀開簾子,正欲問話。
卻見到氣氛詭異異常。
侍衛首領正抬手示意停止前進,抬頭願望,只見飛鳥飛起,在林子上空徘徊而不得落下。
“戒備!圓形陣,保護天子。”
侍衛首領聲音很嚴肅,同時點了兩人道,“原路返回,通知神武王大人。”
此時距離那山崖頂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路徑甚遠。
“有刺客嗎?”
夏政冷哼一聲,他並不慌張,反倒是如同幼小獅子般憤怒的咆哮著。
“皇上放心,
屬下...”話音未落,遠處便是一支箭忽然射來,那侍衛也是高手,運氣之間,右手之上便是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真氣,爆喝一聲便是拍出,同時左手從馬側拉著大盾,猛然翻起。
嗖...
那箭在這侍衛的掌心刮過,不僅穿透了氣勁,更是在掌紋上留下一道血痕。
“喝!”
侍衛左手的盾牌已經被左手帶動,擋在了身前,同時他反應不可謂不快,雙足在馬鐙上一踏,便是往後而去。
刺客襲擊,目標必然是天子,既然是弓箭射擊,那麽如此便要靠近了守護才是。
只是...這刺客的力量好大。
幸好自己帶了盾。
當!!
箭射在了盾牌上。
巨力傳來,隨後竟然直接破開了鋼鐵,灌入了那侍衛首領的胸口。
“這...”
侍衛首領瞪大眼,不敢置信這一箭的力道。
只是已經遲了。
最後一幕,是看到穿著雪白繡著白蓮紋理長袍的身影,從林子側邊緩緩走出, 此時正從箭筒中抽出第二根箭。
那身影的身形並不魁梧,只是手臂卻是待在全封閉的手套裡,顯得異常的粗壯,像是一個三米橫練大漢的肌肉手臂被安裝在了少女身上,充滿了違和感。
“保護皇上!!”
侍衛首領發出最後的一聲大吼,但是身形已經往後仰倒,抬起頭,看到了暮色的天空滿是陰影。
是箭雨淋漓。
數千穿著白蓮袍子的身影或是持著弓箭,或是持著連射弩,從兩邊走出。
“速戰速決!我們時間不多!”
那粗壯手臂的白影旁,一名裹著黑蓮袍子的聲音出聲喊道。
連射弩,一次十二發。
那群白蓮們像是交差一般,急速射完,完後便是抽出腰間兵器,向著那馬車衝去。
馬早已被射成了刺蝟,而只是勉強有幾名殘存護衛擋在了馬車前。
車內,夏政身子忽然抖了起來。
心也是狂跳。
他已經認出了來人,所以牙縫裡死死憋出幾個字:“白蓮教!”
夏政畢竟還是個孩子,手在抖,他卻是冷哼一聲,一拳直接砸在了自己那顫抖的手上,然後身子一彎,居然從車廂裡拿出了剛剛練習用的長刀。
心狂跳,面色卻是不動,只是鐵青的嚇人。
再看看兩個小宮女,早已面色如土,忽然又是一道利箭直接穿破了馬車的車壁,嗖的一聲從一名宮女的後腦杓貫穿,又從額前穿出,帶著鮮血腦漿,從夏政耳側堪堪掠過,直接釘死在了馬車另一邊的木板上,才停下。
夏政顫抖起來了,面色通紅,雙眼也紅了,死亡的威脅從未如此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