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過半路,太后掀開簾子,只見那風廠的督主正快速行走著,她心念一動,便是下令停轎,然後向著凌絕戶招了招手。屏退眾人後,太后便是毫不拐彎,直接道:“凌督主,你可是去向神武王匯報京城今日發生的事?”
凌絕戶正為這是煩惱著,原本他是準備鎮壓的,將事態控制在小范圍,但卻不知怎麽的,這傳言就忽然引爆了,如今整個京城都知曉“神武王害怕戰敗,而卑鄙無恥下毒藥”的事情。
見到他垂目不言,太后自然是心中有了數,便是又問:“這事,神武王還不知道吧?”
凌絕戶點點頭,小聲道:“咱家還未告訴大人。”
太后舒了口氣,“那這事不能告訴他,否則若是影響了他的心,明日萬一有個意外,你說這大周會如何?
敗亡固然不會,但之後這些草莽卻是不會將我皇家放在眼中,加上與我皇家的恩恩怨怨,怕是會造成不少麻煩。
督主,可懂?”
凌絕戶哪裡不明白這些事,“只是咱家擔心,明日裡事情穿幫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更會亂了大人的心,所以還不如提前匯報。”
太后道:“到時候把所有江湖人都隔離在外,嚴加值守,哀家去和天子說,調撥精兵,督主這邊也秘密調動,務必讓著皇宮水泄不通,讓那些草莽的聲音傳不進來,待到神武王勝了,成王敗寇,早已決定,便由得他們說去吧。”
凌絕戶卻還是有些猶豫。
太后雖然嬌小,但是氣場卻未必輸給這位殺伐無數的暗探頭子,於是低聲彷如母豹子般怒道:“督主莫不是要害神武王?”
凌絕戶眼睛猛然瞪起,壓低聲音道:“咱家對大人從無二心!只是這毒究竟是不是我們...”
太后眨了眨眼:“哀家也不清楚,這事不管真假了,人言可畏,絕不能傳到神武王耳中...”
一名腹黑的太后,與一名狠辣的暗探頭子兩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咱家明白了,今日我便召集我風廠暗探,明日勢必將所有江湖中人全部攔截在外。”
凌絕戶表了態。
“哀家讓政兒調撥五千精兵,守住紫禁城大門,不該進來的人,一個都不會進來。”
太后也做出了決定。
除夕,就在明天。
大雪一直下。
落得人心惶惶,而滿城沸揚。
所有人都期盼著明日一戰,都鄙夷著那用了卑鄙伎倆的神武王。
某個京城的酒樓,天字號廂房裡,灰發的獨臂男人正擺出養傷的姿勢,但實則他卻是什麽事也沒有。
自從白日裡那下毒一事發生後,他就被眾人請到了最好的酒樓,又奉上了各種最好的療傷聖藥,並且自發的巡視周圍,再不讓宵小可趁。
華無成隻覺可笑無比,這對手居然還令人來下毒藥,固然這毒藥是極其強烈,但是豈能對魔身造成影響?
如此手段,無非是汙了自己的心。
看來,這位神武王確是受到了燃燒五識的佛火影響,只是聽陰鬼搭檔說,他並沒有失去視覺、聽覺,還能夠正常垂釣,只是每日裡深居淺出,尋常宮女、太監根本無法靠近。
如此來推斷,這神武王一定是失去了觸覺、嗅覺或是味覺的其中之一了。
華無成嘴角露出獰笑,明日之戰,他已有了至少七成把握。
何況,第一戰,他並不準備勝出。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他要敗,敗了之後,讓那三位附體與苦行僧的禪那出手,徹底消滅這神武王,自己則是伺機而行。
嘿嘿...
待到此事了了,
再慢慢扭轉大勢,還未為晚。另一邊,酒樓。
三名苦行僧正盤膝合什,用過了齋飯,點燃了檀香,閉目靜坐。
今日之事,他們皆是清楚,下毒確有其事,下毒之人也確是宮中所來,只是再多,也無法探知。
如此想來,那位燒毀了這小佛國四百八十寺,又擊退了兩名禪那的凡人之國的王爺,卻是沒有想象中那般了。
如此下作的手段,心如此,境界能高到哪裡去。
看來,若非這神武王用了邪法,就是風月與鎖梵兩位禪那著實大意了。
樓下。
卻是頭髮銀白的小劍仙,以及面色滄桑背負中間的老成少年。
“真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還是不敢置信,當初他在大沙漠確是俠肝義膽,只是現在...”
“老師也許說的對,當初從那夾層空間走出來的不過是他的軀體, 至於靈魂,也許早就死在了其中,又或許,他與魔鬼以某種奇妙的方式合而為一了。
如此便能解釋,為何變身為魔鬼後,身體卻不崩潰了。”
小劍仙輕歎一口氣。
林殘也歎了口氣。
後者開口道:“只希望明日華盟主能夠恢復,然後早日送他往生去吧,這未必不是幸福。到時候,我還是會帶一壇酒,去祭拜他,還他欠下的酒。”
小劍仙神色冷然:“他幾乎滅我眉間一點山,我身為掌教,絕不會再去了。虧我還為他辯護,以為他是光明磊落、嫉惡如仇的真豪傑,卻不想是真的看錯了。”
議論紛紛,各種酒桌,私下,談論的都是今日的毒,與明日的決戰。
然而忽然之間。
一股奇異,玄奧,難以想象的氣勢從皇宮方向穿來。
然後是一聲重戟砸地的沉悶響聲,便是讓所有人都短暫的閉上了嘴巴。
大地也隨著這一下,而微微晃動了起來。
除夕前夜的紅燈籠,映照的飄雪的天空有些微微明亮。
眾人見久未有動靜,便又是各談各的去了,只是不少人在猜測那紫禁城處傳來的重響究竟是什麽?
忽然一聲驚呼從某個酒樓門外傳來。
只是被淹沒在門外橫穿巷子的冷風裡。
但越來越多的驚呼聲,卻是冷風也無法壓倒。
“神...神仙。”
“天上有人在飛...”
“不,他不是在飛,是踏著漫天飛雪,借著冬夜寒風。”
雪花何其輕薄,怎可能供人踩踏?
東風如此嚴寒冷冽,怎能令人借助而行?
莫不是,出現幻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