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時停世界。
此刻。
非黑即白的地面,時不時有難以想象的怪物閃過,姿勢不動,就像是從一處被拖到另一處,而產生強烈的違和感。
一隻九頭的地行卵狀存在的九張臉都在背部,每一張臉都是神明俯瞰世間的威嚴臉龐,然而這樣的臉龐此時卻在仰望天空。
臉龐的兩顆眸子裡,有著難以計數的瞳仁,若是再細細去看,每個難以計數的瞳仁裡依然有著更多。
這無數的瞳仁裡映照著灰色天空,那一圈雲狀的東西如是慢鏡頭裡的落潮,從概念上的遙遠處以令人感覺極其突兀的方式,緩緩收縮,若是緊箍開始緊了起來。
這九頭的怪異存在什麽自然明白這是什麽,所以它停下了原本的漂移方向,艱難地轉過了身。
向著相反方向而去!
原本灰灰茫茫的這一處概念的世界裡本是沒有界限,可是因為這雲狀的緊縮,卻是形成了一個緩緩變小的圈。
圈子邊緣,一隻灰撲撲的麻雀優雅的落在了一根樹枝上。
“呼,老師帶來的空間投象真好,雖然沒附帶因果,但好歹是個玩具。”
哢...
剛說著,那根樹枝便已經化作了塵土,帶著一連串的輕響。
整個世界已經隨著這一下的動靜,大半化為塵芥。
“投像太久了,被侵蝕了。”
麻雀不以為意,落在原本的這個世界原本的“地面”上,猴子甩著蟒蛇狀的尾巴,一條詭異的蛇就纏在它脖子上,像是圍巾。
這三位存在自從得以傳授那門語言後,就覺得自己高了一等,不屑在與其他存在為伍。
“概念長河支流的落潮開始了,我們需要往‘島’上去暫避了,又是漫長的沉睡。”
猴子嘀咕著。
“還是找不到老師嗎?”
小蛇細聲細氣道,“我在世界邊緣蹲守了好久,出來一個生命,我就問他們一個問題,回答對了才能通過。
我就問他們,什麽樣的東西早晨有四條腿,中午是兩條腿,晚上確實三條腿。
那些能從超脫邊緣的都好聰明,他們都說是人。
我就問既然知道是人,那麽老師在哪你曉不曉得?
然後,哎...”
小蛇扭了扭肚皮,歎了口氣,“一個都沒通過,也沒有線索。”
猴子道:“我就是直接去尋找那些能夠代表天道發言的存在,問問他們,但是也一無所獲。”
麻雀秀麗的鳥眼眨了眨,“呵呵呵,我也不曉得哎。”
三名存在同時看向不遠處,那概念上的風起雲湧已經緩緩逼近了。
“算了,概念長河淹不死老師那樣的,我還是先趕回島上了。”
猴子拍拍屁股就留了。
小蛇纏著它脖子,遠遠吐著蛇信,細聲細氣道:“師姐,告辭。”
一猴一蛇很快消失在蒙蒙的灰色裡。
麻雀站在虛空中,看著這一方各色生物都在飛快倒退,如是凡塵那躲避著即將到來的災難的野獸們。
她並不慌張,她還有第二個選擇。
老師,你的因果線,我已經抓到了,通過這條線,我能很容易的定位你所在的低維時空。
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削弱再削弱...我自己的實力,才能被你所在的那個低維時空所接納。
麻雀眨了眨眼,很快“嘭”的一聲炸開了,鳥羽亂飛,羽毛裡的無源白魘們統統翻了白眼。
但片刻之後卻又重新凝聚成形。
“唔...這次變強了。”
麻雀嘰嘰咕咕,展開雙翅,再一次用純粹的力量讓自己炸開。
嘭。
小鳥再次被自己難以想象的誇張力量炸開。
很快又重組。
“哎,弱了一點,但是還不夠。”
麻雀展翅,伸了個攔腰。
它身攜著“死”與“生”的悖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消滅的,而在每一次的生死之間,會有一些表象上的改變,這種改變,足以欺瞞過絕大多數的存在,甚至是宇宙中的天道。
嘭嘭嘭!
嘭嘭嘭!
一連串的炸響,麻雀“自殺”了一次又一次,次數對於她來說只是單純的數字,但顯然有些煩躁了,她“自殺”的速度加快了。
直到她所站立的地方,再也沒有了任何存在,一抬毛茸茸的雀兒頭,卻見到那概念長河的滾滾洪流已經出現在了很近的距離,她才露出了微笑。
只是即便是她,也不想沾染這長河的河水,固然悖論存在,不會死在這樣的地方,但卻會很煩很煩,而且根本無法探查到這“河水”之中的任何事物。
麻雀記得以前自己好奇曾經進去過一次,等到醒來時,身子卻是炸成了一個宇宙,迷迷糊糊裡化作了無意識的天道,頭暈眼花的,在低層次的時空維度創造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種族,似乎還有小東西跑掉了,它也沒管,那一次,她迷失了很久。
然後她又無聊了,便有悄悄主動再次跑進去了一次,希望看看那概念長河裡究竟有什麽,但那河水真是沾不得,它除了能知道自己在不停的死亡,又依靠本質不停的復活之外,再無其他概念,而那一次幾乎是度過了高層維度裡的永恆。
之後,她終於在某個潮水交疊時,被拍擊回了岸上,只是感覺很不舒服,那是一種本能的抗拒,抗拒著再次觸碰那概念長河的河水。
現在既然有老師可以玩耍,麻雀自然不會拒絕,她撲朔著羽翼,靜心分辨著腹中那小小陰鬼的脆弱因果線。
忽然,因果線晃蕩了下。
麻雀鳥眼一瞪,急忙飛起,順著因果線的方向而去,終於在某一處看到了那熟悉的黃金棺材。
鳥爪子踩踏著棺材,順著因果線,她很容易察覺出老師就在其中。
再感覺感覺自己現在的體態,應該可以以一種欺詐的方式,被低層次的維度接受,而不是撐破。
好歹她也是業余做過天道、演化過宇宙的存在,雖然稀裡糊塗的,但這點事情還是懂的。
再回轉鳥頭, 看向概念長河邊緣的浪花已經撲至了,麻雀不再多想,直接順著因果線,爬入了這黃金棺材裡那藏在夢境維度的無魂軀殼裡。
她小心翼翼地用這一份因果把自己裹了起來,本準備順道回到人間時空,然後和老師打聲招呼。
但略一沉吟,還是等等吧,按照因果線裡獲得的信息,老師似乎是覺得虧欠了這個小陰鬼,嘻嘻,那就由我來暫且扮演這個小陰鬼吧。
老娘我呀,可不是那麽容易被復活的。
真是太有趣了。
在無數的時光裡,這隻小麻雀終於尋到了新的生活方式,和活著的價值。
至於為何不質疑這位老師的身份。
答案非常簡單,因為老師教導的那些語言...
都是真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