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幻鬼宗。
那跳腳的血色烏鴉站在半月簷尖,俯瞰著那身形的離去。
而殿堂之中,幻鬼宗邪異宗主的身側忽的顯出一道影子。
“宗主,可需派人追殺?”
那影子開口問,“如果讓他把宗門這最大秘密泄露出去,那可是麻煩了。”
厲寒沉吟著。
“今日殺他簡單,但是來日,師妹成為我幻鬼宗第一人之後,她必會查出此事,屆時你我都不得善終。
你我身死是小,但師妹如果因此憎惡幻鬼宗,那麽這就是滅門的大禍。
黑河,我們不可以把一件好事,變成一件禍事,你的眼光實在太膚淺了。”
那影子之中身形如同一團黑幽幽的霧氣,尤其是籠罩在兜帽之下的臉龐更是完全不可見,只是從中傳出有些急躁的聲音:“那該怎麽辦!殺又殺不得,留又留不得,讓他走出去,泄密又不行。”
“待我想想。”
厲寒來回踱著步子。
其實他早已想妥當了,只是結合那男人今日的表現,他又開始考慮更多,良久,腳步落定,“黑河,你去跟著他,你從鬼面之中獲得的能力,便是大能都難以發現...”
“那我其他的擔子都要丟掉了?”
聲音帶著笑,從鬥篷裡傳出,“可是有不少事情哦,宗主,安排的過來嗎?”
厲寒擺手道:“那些事情不用管了,我幻鬼宗封山,外圍都丟了吧,待到師妹大成出山,外圍的宗門,會被我們全部吞滅。
做事要有舍有得,做人要能屈能伸,今日我放棄,來日會加倍奪取。
如果師妹不過喚醒了五十根,或是一百根紅柱,我或許不會做此決斷。
如果她喚醒了三百跟紅柱,或許我還會有所猶豫,甚至安排後手。
但師妹...她激活了所有的面具啊!
黑河,你知道這是個什麽概念嗎?
這意味著,她的天資已經達到極其恐怖的地步,放在道門,那就是天生道種,而她的前世、甚至再之前,可能是我們根本難以想象的大能。
所以,我可以毅然地將一切,都押上,我就賭師妹能崛起。”
厲寒覺得自己不會賭輸。
這都能輸,他也認了。
“可是...宗主,您那位師妹似乎又在打瞌睡了...”
“...”
“沒關系,絕世天才都有著奇特的性格,我相信師妹即便在睡夢之中也在修行。”
“...”
“可是,宗主,您那位師妹要吃好的,用好的,昨日還私下裡問我有沒有速成的神丹妙藥,她說她想靠著丹藥快速晉升到入門,再到像境。”
“...”
“那你給了沒有?”
厲寒忽的有些緊張。
“當然沒給,丹藥堆積力量的方式,都是對炮灰使用的,雖然進速快,但卻是以耗盡潛力的方式進行,我哪敢對這位絕世天才用啊。”
“那就好,那就好...把所有丹藥都收起來。”
厲寒很緊張。
短暫沉默後,這位幻鬼宗宗主道:“黑河,白廣那便你去盯著吧,你的任務只有一個,如果他死在了別人之手,你無需去救。
但如果他想吐露師妹的存在,那就殺無赦,記得做的隱秘一些,要做成意外死亡。”
“明白,宗主,還有什麽需要交代的嘛?”
“你去吧,我需要請示一下師妹,她要挑選哪張面具作為主面...畢竟鬼力的構建,也需要花費時間。”
正殿燭火明滅,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而出門的影子則從微開的門縫裡,如是黑光激射而出,向著遠處才行未久的男人急追而去。
懶散的男人順著小徑行走,周邊皆是稠密白雲,雲上則是茂盛的樹木,這些樹木都是世間罕見。
因為靈氣緣故,樹木極其高大,一棵棵植根於雲,又高聳入雲,夏末風吹來,不知名的樹上花落,如霰如雨,很有一番玄妙的感覺。
找回了些曾是人類的感覺。
夏廣也沒想著打破。
他感受著此時的落寞。
只是身無分文,更無地圖,走到哪兒算哪兒。
緊隨其後的黑河盯著那遠行的男人,心想著,你現在悠閑,等過一陣子就難受了,這仙界可是暗藏危險。
尤其是現在神影兩方大勢力的崛起,更是帶著危機。
而前些日子聽說,道門地界出現了一個大妖魔,十尾,瘋狂,還有著一群同樣瘋狂失去了理智的屬下。
這妖魔搞得人心惶惶,世道亂的很。
以為仙界就是天堂的人,都是大錯特錯。
這裡不過是另一處弱肉強食之地。
夏廣在走。
走到哪裡算哪裡。
他根本沒有方向。
黑河跟著,看著他走入險地卻也不提醒,夜間待到他宿下了,便是也尋一處隱蔽之地同樣停下,只是氣息從始至終都鎖定這那男人。
仙界的夜晚很是奇特。
九輪明月,在天空鋪成一排,只是光亮卻是暗淡至極,合計起來還不如人間的滿月明亮。
就如晦澀的妖魔之眼。
黑河從腰間將墨黑三角鬼面取出,放在膝蓋之上。
手掐著一個印紋,便是吐納著月光,待到手指之上凝聚著光華,則是按壓在面具上。
將一縷一縷冰潔的光芒導入到這鬼面之上,那月光像是有了生命般在墨黑三角鬼面上開始流淌,直到完全的覆蓋。
不知過了多久。
黑河聽到奇異的哚哚聲,方向是從那懶散男人處傳來的。
她忍不住起身,如同鬼魅般撲至了更近些的地方,藏在樹枝之後,往中央空地的瞧去。
篝火之外,夏廣正專注削著一根枯木。
那枯木乃是仙界的漓龍木,質地很硬,也是很常見。
黑河搞不清楚這個平凡、而毫無天賦的男人想要做什麽,便是又往樹頂爬了寫,在最高處的枝乾上,一晃一晃地往下看去。
他手拿著一把小刀,專注地削著,時而停下吹去木屑,時而拿在手上比劃。
慢慢地。
那漓龍木出來了一道弧度。
弧度一邊是厚背,另一邊則是出現了刃。
那男人認真仔細的刻著、刨著,時而調整角度,將那弧度的長木放在眼前端詳。
黑河無語了,她知道這個男人在做什麽了。
他...
再打造一把刀。
可這不過是木刀。
在仙界法寶眾多的地方,一把木刀...頂了天就是裝飾的作用罷了。
黑河看明白了,便是嗤笑一聲,轉身又睡去了。
看來這個男人的死期是真的吧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