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飛雖然不是梅西,但他也慌得一匹。
一個月前妻子離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房子和一個麻煩至極的公司。
公司本來主做中高端的品牌大米,境況還算不錯,至少在本省已經成功立住了腳跟。可他的妻子歐陽瀟瀟野心頗大,最近開始調用公司大量資金拓展兒童米粉、米糊等新業務,準備進入欣欣向榮的兒童食品市場分一杯羹。
就在這個當口領頭羊卻不見了,公司那些中層主管以前就隻服歐陽瀟瀟,根本不買王宇飛的帳,現在更是只會拿著問題來他辦公室吵吵嚷嚷甚至指手畫腳,就等著看他的笑話。
所謂的開會,最後也是演變為一片混亂的互相攻擊,隻有在某一方罵得累了,才會停下來喝口水,順口問一聲“王總,你怎麽看?”
看你妹!
被憋了一肚子火氣的王宇飛最終也沒敢拍桌子發飆,隻得在心裡默默罵上一句。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當公司老總的那塊料子,主管們在罵戰中蹦出的那一個個市場數據也聽得他頭大,根本不如以前管理的財務帳目那麽清楚明白。
所幸他也沒什麽權力欲望,一心隻想維持住現有的局面不崩盤,只等妻子回來後再重新整頓。
歐陽瀟瀟會回來的。王宇飛始終相信著這一點。
這個信念也是支持著他每天一絲不苟收拾房屋,然後苦著臉去公司上班的唯一動力。
他知道,對於歐陽瀟瀟的突然消失,外面說什麽的都有。
有說妻子受不了懦弱的丈夫跟小白臉私奔了的,有說妻子去澳門豪賭被高利貸控制住了的,甚至還有自己的小舅子去報警失蹤時堅稱姐姐被王宇飛所害。
這些人並不了解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他與歐陽瀟瀟學生時代就已經相識,他欣賞她的獨立自主,她也獨愛他的本分專一。倆人一路攜手而行,白手起家創辦了這家米業公司,將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他們也會爭吵,但都是為了些柴米油鹽的小事,然後讓杜蕾斯出來拉個架,兩口子便在大汗淋漓間和好如初。
就是普通人,過著普通日子。沒有那麽多宮鬥戲中的忌憚與猜疑,相反的,歐陽瀟瀟還總是會為了自己在外的強勢形象而感到內疚。
可王宇飛不在乎,他堅信每一個家庭都自有不同的相處模式,能夠在家在公司管好後勤,讓能乾的妻子在她喜歡也擅長的領域放手拚搏,他覺得很滿足。
唯一的缺憾,恐怕就是兩口子結婚數年也沒有懷上個孩子。
不過不急,一輩子還長。
他還記得歐陽瀟瀟在失蹤前的那一晚,兩人在床上看一部叫做《激戰》的片子,在看到片中張家輝和小女孩溫情互動時,妻子突然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宇飛,等過陣子公司的新項目走上正軌,我倆要個孩子吧。”
這是歐陽瀟瀟第一次主動提及這個話題。
王宇飛有些驚喜,但還是首先關心妻子道:“要孩子的事當然好,但不急。我看你忙完這個新項目,還是先讓自己休息一陣吧,最近你的壓力我都看在眼裡,負荷有些太大了。”
“嗯。”在外永遠一副女強人模樣的歐陽瀟瀟這會兒倒是小女人姿態,鑽到丈夫的懷裡調整出一個舒服的姿勢,才仰著頭有些俏皮地說道,“最近確實累了點……宇飛,先跟你報個備,說不定明天我就拎著個小包出去看世界了。這些年錢是賺了一些,
可自己卻根本沒時間享受。” “不帶我去麽?那不準!”王宇飛故意板著臉說道。
“哈哈,就不帶你去,我連護照、身份證、現金都拿一個小包包裝好了呢,就等什麽時候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說真的,我有時確實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就我自己,沒有計劃的瞎逛。”
她說得越來越認真,眼睛裡都流露出一絲憧憬。
沒有人天生強大,都隻是天生要強。
王宇飛有些心疼地將妻子摟得更緊一點,低聲說道:“去吧,出去放松一下,回來我們就要個孩子。”
倆人相擁而眠,第二日枕邊人卻已不見。
真是去看世界了吧,她就是這麽個乾脆人兒。
畢竟警方也查到她的身份證在那晚之後還買了一張去鄰省的動車票。
他知道歐陽瀟瀟的壓力,不僅僅是公司裡繁雜不堪的事務,更多的是來自於她的原生家庭。
歐陽瀟瀟家境普通,而王宇飛更是一個孤兒,倆人自奮鬥之始就沒有得到過家中的一絲助力。後來公司發展還不錯,歐陽瀟瀟除了定期給家中的父母一筆錢之外,家中一些所謂的“大事”也總是盡可能地給予經濟上的資助。
可金錢之事,最忌牽扯不清。
歐陽瀟瀟的父母獨寵小兒,她這弟弟也是近而立的人了,還厚著臉皮賴在家中啃老,給去家裡的錢也大多是讓他給揮霍掉了。
勸也勸過,可老人頑固,並沒有太多好辦法。
最近她父母更是頻頻打來電話,說小兒子也到該要結婚的年紀了,除了隱晦地讓歐陽瀟瀟幫忙置辦房子之外,還要求她安排小兒子進米業公司任職。找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什麽男人要先立業才能成家。
歐陽瀟瀟基本能想象到,如果那個一事無成的弟弟進入米業公司,會仗著身份搞出多少烏七八糟的事情。因此她一反以前的心軟態度,明確表示房子她可以幫忙一部分,但讓弟弟進入公司堅決不行。
事情就此談崩了。
家中的電話越來越頻,唱紅臉的、唱白臉的都有,老人還有其它親戚的話語也越來越難聽。這些日子,王宇飛眼見妻子笑顏漸少,很多個夜晚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眠。
所以,出去走走也好。
隻不過王宇飛也有自己的壓力,讓他在妻子不在的日子裡過得有些魂不守舍、惶恐不安。
公司的事務和他人的流言隻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壓力則是來自心底的恐懼。
他懷疑自己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