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一已經照顧了曉老爺子大半個月了，和老爺子的感情頗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小林凡也時常和汪清一一起來看曉老爺子，也許是隔輩親，老爺子對小林凡特別好，

　小林凡也特別願意粘著曉老爺子，時間過得飛快，就連汪清一都有些恍惚了，

　要看就要到十二月份了，舞蹈隊的李大媽也去世了！

　舞蹈隊再一次在一起追悼的時候，汪清一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曉老爺子已經面露死相，決然活不過一周！但是如今老爺子還硬朗，舞蹈隊的人卻三三兩兩的去世，說這裡面沒有貓膩！

　誰信呐！

　汪清一腦海中不斷的閃現著這大半個月跟老爺子相處的一幕幕，心中十分的複雜，

　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那個和藹可親的，眼睛中總是閃著和煦的光芒的老爺子，跟這件事情有關。

　拿起了龜甲銅錢想要佔卜，想得知真相，拿起又放下，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心裡矛盾得很。

　夜裡八點多，汪清一實在無法平複心中的感覺，又不想去佔卜，索性囑咐了小林凡幾句，便出門去了。

　在街上胡亂的走著，汪清一一點一點的捋著自己的思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很多舞蹈隊的老人相繼離世，

　其中張苟的母親更是連續給張苟托了一個月的夢。

　其余很多人的超度法事都是由空塵做的，被超度的亡靈無法進入地府，全在陽世遊蕩！

　甚至回到佛寺喊冤訴苦，很神奇的是，居然誰也說不出什麽。

　這一系列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汪清一的認知，汪清一也曾去找過鬼將擺渡人詢問。

　隻得無可奉告四個字的解釋。

　冬季的夜風吹的徹骨寒，卻也冷靜不了汪清一雜亂的心。

　這徒步走了半個小時，竟然給汪清一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曉老爺子家的小區，抬手看看表才八點半，老爺子歲數大了總失眠。

　晚上一般都看電視劇看到十點左右。

　汪清一尋思左右已經來了，那就過去看看吧。

　老爺子家就在一樓，人老了，很討厭走樓梯，當初是特意買的一樓。

　汪清一照顧老爺子這麽久，老爺子早就把家門鑰匙給了汪清一，汪清一也沒多想，開開門就進去了。

　汪清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子寒風吹進了曉老爺子的屋內，吹滅了曉老爺子點燃的蠟燭。

　“老爺子，我晚上也沒睡呢，正好路過，順便來看看你，你……”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老爺子縮在單人沙發上，手裡緊緊的攥著銀煙槍，周圍一圈是七根快要燒完的短蠟燭，

　被汪清一這麽一開門，進來的寒風把蠟燭全都吹滅了。

　曉老爺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時也，運也，命也，小汪啊，你來的太是時候了。”

　說完這句話，曉老爺子的眼中充滿了濃濃的哀傷和淡淡的不舍。

　汪清一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圈七根蠟燭和沙發邊上，舞蹈隊孫大爺的黑白照片以及生辰八字，

　手都有些顫抖的指著曉老爺子，十分難過的說:

　“老爺子，真的是你乾的！這一個月，這麽多條人命，都是你乾的！”

　曉老爺子費勁的轉過頭看，看著汪清一激動的樣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不錯，都是我乾的。”

　“為，為什麽，這是為了什麽！老爺子，難道，難道我們這一個月的相處，難道，難道你們舞蹈隊幾十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汪清一傷心的質問曉老爺子。

　曉老爺子搖了搖頭:

　“人非草木，感情都是真的，我對你們的喜愛也都是真的。”

　“那為什麽這樣做啊，曉老爺子，您說啊，為什麽。”

　汪清一熱淚盈眶，竟然哭的跪下身來。

　其實汪清一並不是一個感情很豐富，容易衝動的人，相反，汪清一大多數時間是寡淡清淨的人，

　只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柔軟的地方，汪清一心中最柔軟的，就是長輩的慈愛。

　雖然相處的短暫，但是從曉老爺子身上感受到的溫暖，仿佛像是師傅天機老人的愛護，馬家老奶奶的寵溺，師叔程天賜的維護，

　連汪清一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莫名其妙的這麽依賴曉老爺子。

　莫名其妙的，那麽長時間才發現曉老爺子的異常。

　看著哭的那麽傷心的汪清一，曉老爺子的心裡也是十分的難過，老爺子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太年輕了。

　我啊，只是想活下去。”

　曉老爺子向汪清一擺了擺手，說道:

　“孩子，你過來坐，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曉老爺子目光複雜的看了汪清一一眼。

　汪清一擦了擦眼淚，看著曉老爺子閃爍的目光，沒有半點遲疑，搬過一張椅子，坐在曉老爺子面前，同樣面色複雜的看著曉老爺子。

　“呵呵，不用緊張，孩子，我不會傷害你，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只是，一直以來我的心願還沒完成，舍不得就這麽死了。”

　“然後呢，你都做了什麽?”

　汪清一緊鎖著眉頭，有些失望的看著曉老爺子。

　“借壽！孔明七星燈向天借壽，我沒有那個本事，但是我的術法可以向人借壽，只要當事人同意，我就可以擺陣借壽。

　這一個月，那些孩子都是死於我的陣法，本來這個陣法不至於要人性命，但是壞在這些孩子也上了歲數，所以就……”

　曉老爺子攥緊了手中的銀煙槍，臉上露出哀傷的神色。

　“老爺子，為什麽，你可以向年輕人借壽啊！甚至，我都可以借壽給你，為什麽！為什麽非挑這些大爺大媽！”

　汪清一有些激動的說著，卻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偏向曉老爺子這邊了。

　曉老爺子微笑的看著汪清一:

　“因為你們還年輕啊， 你們有著無限的可能性，像我們這些時日無多的老人家，早走，晚走，沒什麽區別。

　接受本來就有傷天和，我又怎麽能耽誤年輕人呢……”

　“借壽都借了！還有什麽不能傷的天和！”

　汪清一猛的站了起來，看著這個又愛又恨老爺子，一時間憤怒無比！

　大概人就怕這樣，不好也不壞。

　若是作惡便作惡，別有惻隱之心，惡的純粹，讓人恨的也痛快。

　若是行善就別心存齷齪，讓人歡喜也歡喜的放心。

　就怕這壞還沒有壞透，好也談不上好的人，打不忍心，放不可以。相師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