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的色彩褪去,莽莽月壤廣袤無垠,岩石碎屑,粉末,角礫,撞擊熔融玻璃物質,深灰色月球表面山嶺起伏,峰巒密布,這裡沒有生命,是一個平靜的世界。
如墨般的影子在月軌飄蕩,月球因為缺少大氣層,無法借助大氣減速,因此,嶽佔選擇最為直接的撞向月球硬著陸。
由橢圓軌道脫離,整個只剩下頭顱和軀乾的身體開始偏離。
體表漆黑的物質開始變化,胸腔中心聚攏成型一個像推進器的裝置,受月球引力,持續加速的身體隨著一陣陣噴湧的能量衝,而以一個相對平穩的速度朝荒涼的月球表面落去。
月球引力柔弱,是地球的1/6,根本不具備束縛住大氣的能力,但並非如同宇宙真空一般,沒有存在絲毫氣體,恰恰相反,其表面存在的氣體分子非常複雜多樣,隨著氣溫多變,氬,氦,氖等等元素活躍,甚至嶽佔在地球國家研究資料內發現有冰的存在。
當然,這有待驗證。
校正軌跡,在月球南極以北,30.0°N,7.0°E。
完全由玄武岩熔岩構成,形狀長條且不規則的凹低窪地區,他開始著陸。
體表胸腔能量推進裝置緩緩消失,四肢缺失部分開始蠕動,大量細胞分流填充,由漆黑物質全部包裹的身體在踏足月球表面時,已然變成一個一米三左右的孩童形狀。
漆黑如墨,不成比例的頭顱甚是古怪。
細如粉塵的月球塵埃,隨著踏足而騰起,這些質地堅硬的微小顆粒,充斥一股燃燒的火藥味,任何微小縫隙都可能被它們擁堵,漆黑的身體表面這些塵埃卻毫無著力點,依舊光滑如新。
凹地光線充足,蔚然的地球在東南方向,僅僅露出一角,其余則被高聳的山峰所遮蔽。
嶽佔一步踏出,整個人離地而起,一躍就是六七米之外,稀薄的空氣聲音很難傳遞,他慢騰騰的走在異星之上,死寂的畫面下,漆黑的人型生物,非常怪異。
踏足山巔,瞭望蔚然的地球方向,深藍的海水覆蓋,與月球荒蕪呈鮮明對比。
盤膝坐在柔軟的塵土上,明顯小一號的漆黑手掌被黑物質包裹,微弱的白芒開始在掌心閃爍,一道細小的空間褶皺突兀蕩開,視差下微微扭曲的空間很快一株翠綠嫩枝從虛空掉落。
濃鬱的氣體分子從嫩枝上散發,它皮表細如毛孔般的維管形短短瞬間開始變化,嫩綠的模樣如同枯萎般誕生褶皺,外表韌皮部在木栓層覆蓋,把自己與整個外界所隔離。
“反應速度有點匪夷所思啊。”嶽佔喃喃自語。
看著手中半分鍾時間,由翠綠嫩枝變成枯樹根模樣的創造者,真靈依舊新生脆弱,生命氣息卻沒有任何變化,嶽佔原地站起,開始動作。
山巔表面覆蓋全是塵土月壤,雖然直接種植影響不大,卻會給創造者成長初期造成比較大的困擾,嶽佔情緒波動少,並不代表沒有情感傾向,好歹也算智慧生物幼崽,稍微照顧的感覺並不討厭。
左手如墨的物質增殖,延伸出一根直徑兩厘米的觸手,帶著巨大力量狠狠撞擊地面。
一時間整個山巔彌漫煙塵,又缺少風力吹拂,很快把附近區域全部籠罩,只見持續不斷的畫面,觸手卷裹住碎屑粉末揚拋下山,很久這片方圓二十米沒清理一空,整整下降一米高度的山巔,露出灰色岩層。
“轟轟轟!”
這是模擬出來的聲音,觸手崩裂山石,聽覺內依舊死寂一片,
塊塊碎石堆積,一個坑洞被清理出來,騰飛的煙塵開始回落,他靜靜等待著。 視線恢復清楚新亮,嶽佔又開始動作,漆黑物質平攤如同薄膜,卷起一大堆塵埃,夾雜著碎石開始填平坑洞,在離地十公分時,把創造者本體放了進去,掩埋固定,隻留下短短一截暴露在外。
看著如同枯樹根般的創造者,嶽佔想了想。
轉身躍下山巔,低窪凹地蹦蹦跳遠離,只見遠處突然騰起一團團煙塵,時間持續,久久不見停歇,待煙塵開始回落已經半個小時之後。
矮小的人型生物,托舉著直徑五米的圓形巨石開始攀岩山峰。
擺放在創造者坑洞旁邊,嶽佔又一次轉身躍下山巔,蹦蹦跳遠離,如出一轍,煙塵很快騰起,他第二次舉著巨石攀岩回到山巔。
如此反覆,足足四個巨石被擺放滿四角後,他才沒有再下山。
這四顆巨石其實已經被嶽佔掏空,他所要做的是為這新生的創造者留下一點點饋贈,任何植物都需要水,即使專門為極端環境而生的創造者,它雖然擁有從空氣含量氫氧二元素中緩慢凝聚水的能力,但月球這種極端環境,它成長之初顯然會很艱難。
一點點水的話,嶽佔還是可以提供的。
細如發絲的觸手進入空心圓石,一個空間遂穿被打開,頃刻間起源的水就把空心填滿,把巨石表面縫隙都堵上,只在靠近創造者方向,留下一個微小的孔洞,腦海中演算水元素蒸發速度,確保持續時間後,他依次把剩下三個空心圓石都填滿。
“小家夥,希望你能勇敢地衝破泥沙,將嫩綠的幼芽伸出地面,指向天空。”
蹲在創造者身邊,嶽佔伸出一根食指,指甲蓋部位脫落,直徑一厘米的黑色物質裹著細胞體鑽入灰色月壤之中,陪伴左右。
做完這一切,他頭也不回的朝北而去。
………
孤寂的天地一個幼小的黑色身影緩緩前行,蹦蹦跳跳動作如同慢放。
一百公裡,他右手不見了。
兩百公裡,他左手也不見了。
人型黑影更小了,依舊蹦蹦跳跳行走著。
………
美利堅眾合國,國家航空和宇航局“空間探索計劃”(SEI)的技術小組。
完全由政府,工業界和大學專家組成的獨立研究機構,共計七十多人,航宇局,技術評審局,能源部,運輸部和國防部,分成戰略與目標、準則、技術研究與評審等的監控大廳。
呈扇形層層排開的電腦儀器,巨幕放映著月球車的監控圖像。
在分割成若乾塊視角的巨幕上,右側一塊監控區,突然一道細小黑色像素出現,道恩到嘴邊的咖啡停滯,微微蹙起眉頭,仔細凝視畫面——
“嘿,桑德拉注意一下五號控制區。”
道恩突兀的聲音在寂靜大廳中響起,各司其職,演算數據,記錄數據,核對數據的研究員們都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五號觀察鏡頭的像素放大後稍顯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環形平原上一個黑色點在緩緩移動,一瞬間整個監控大廳噪動漸起。
一個身穿研究服白人老者透過厚片眼鏡仔細觀察。
他叫馬特-漢克斯,是當今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天文學家之一,被授予“桂冠天文學家”榮譽稱號,紐約大學的數學教授,作為空間探索計劃的主導人,他掌控月球車的任務流程。
黑點以一個緩慢的頻率移動著,當看到黑點停止不動後,馬特教授當即開口說道:“月球車改變航線,調轉主鏡頭往十點方向平原放大。”
隨著他的指揮,年輕的操作人員開始控制月球車向著左側十點方向陡坡移動,在繞過一個角度爬上凸起的坡頂後,處於月球車正前方的主鏡頭開始拉伸聚焦。
巨幕畫面圖像不斷的放大調整,而監控中心的人員——
“我的上帝!”
“我們發現了外星人。”
“我敢保證這一定會震驚全世界!”
“教授,我覺得需要通知安全科學局。 ”
呆滯的人群一瞬間轟然而動,亂成一團,畫面中出現一個人型生物,枯瘦的四肢軀乾,以及不成比例的大腦袋,很明顯穿著一身另類宇航服外星人,蹦蹦跳跳走在月球表面,足足半分鍾之後,才進入死角消失不見。
………
“先生,7.63方向有電磁波信號,您被監控畫面捕捉到了。”
賈維斯聲音在嶽佔腦海響起,此時身體循環已經因為缺少細胞,完全不能作用,是依靠流竄在肉體內的起源能量作用,他才能行動。
“不管他,優先月球岩層數據收集建檔,我需要改造星球具體方案。”
嶽佔稍顯淡漠的語氣回應,已經行走到一塊崖壁下的他,枯瘦的身體突然裂開,只見右手連著部分軀乾斷裂後化作蚯蚓般鑽入地底,在賈維斯操縱下朝地底深處鑽去。
漸漸的,行走在山丘之間,最後剩余部分細胞已經不能夠再支撐頭顱前行。
一陣空間波動,存於頭顱內的大腦細胞被傳送回歸起源,而剩余部分則化作最後細胞體,鑽入地底,共計九十多斤的細胞,分成六個個體散落在五百多公裡的月球。
………
翠綠色大地微風吹拂,樹葉搖擺間一個高背樹座下嶽佔睜開眼睛。
空空如也的頭顱內被大腦填塞,由最初自然生長的大腦,嶽佔一直保留著,雖然複製一個感覺和原生大腦其實沒有差別,但他依舊很重視,並不會輕易遺失它。
沒有理會柳樹的思維波動,嶽佔從高背座椅上站起身,整個身體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