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碧綠的山嶺,光線漸亮,在雨水衝刷後,煥發春意,陽光透過低矮樹縫穿入,照耀在滿是水珠的青草地上,恍如片片精雕玉石。
林叢野獸奔行,樹冠雀鳥成群,一群角羚在溪邊飲水嬉戲,母獸帶著幼崽謹慎前行,抵至水邊時,一聲獸吼傳來,登時大亂,無數草食動物作鳥獸散,留下一地泥濘。
溪邊一隻形如龜,嘴大有三尺的怪獸咬住一隻雄壯角羚,骨裂聲傳出,它一個擺尾,後肢連蹬,噙著獵物就消失在水中,留下染紅的血水。
血水隨河蜿蜒直下,其中暗流橫生,支流遍布,拐進入一條不起眼支流後,豁然開朗,盡頭大樹綠林消失不見,枯黃灌木叢生,與附近碧綠森林呈鮮明對比,枯草圍繞有一個淺潭,淅瀝瀝水響,倒映著前方一層層高聳土丘,上面尺大洞窟遍布,讓人頭皮發麻。
這片枯草地恍如死地,附近沒有任何動物行跡,甚至蟲鳴鳥叫都消失無蹤。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一隻長有四十厘米的蟻狀蟲子從洞窟中鑽出,節肢上褐色的蟲殼在陽光下泛著光亮。緊隨著,無數蟲子從洞窟中爬出,蜚蠊狀,蟻狀,螫蜂膜翅三類,共計上百隻蟲子集結。
最後一隻人頭大小長著觸角的黑色蠕蟲出現,呈列隊狀的蟲群開始動作。
三種類兵種拱衛著行動緩慢的蠕蟲,一張由枯枝拚湊的藤籠,蠕蟲挪動而上,藤籠延伸出的支架又由蜂蟲節肢扣住,振翅而起,晃晃悠悠離地而起,朝南面飛去,地面蟲群行軍速度極快,輕易追上飛行部隊。
一路所過,群獸避退,六七米長的斑斕巨虎,水缸粗細的森蚺大蛇,亦或者躥行樹梢的猴群,在見到蟲群後皆慌忙避讓,隻敢遠遠觀望。
末日遺民,起源頂尖掠食者,印加蟲群。
即使毫無智慧的野獸,在繁衍兩代後,蟲群的恐怖印象也深入基因,蟲潮已然成過去式,現在蟲群發展似乎隱入地下,獵殺也開始節製,擁有統合意志的族群,兵種水陸空,它們是起源北區當之無愧的統治者。
翻過山嶺,又趟過急河,蟲群持續前進著。
幾十公裡一片斷崖上,一棟醜陋歪斜的木板房子建造,明顯人為造物在一片原始的起源大地,甚是突兀,簡陋的房子有點像倉庫,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坍塌。
蟲群從斷崖下爬了上來,蜂蟲振動翅膀,把黑色蠕蟲送上高空,很快蟲群就集結在木質倉庫前的平地上,山風吹拂,一股淡淡腥臭氣息從房子裡散出。
“印加蟲子,離開。”
一聲嘶吼巨響從房子裡傳出,是末日世界人類的語言。
“格蘭特,印加需要交流,印加需要知識。”趴在木藤上的腦蟲發聲器官發出怪異的腔調,一對觸角散發腦波,沒有情緒起伏,讓生物煩躁的聲音持續重複著。
“格蘭特,交流是你唯一的選擇。”
“格蘭特,拒接交流,你將迎接毀滅。”
………
“轟——”
木門碎裂。
腦波洪流,噪音,房子裡生物終於忍受不了,轟然間一根猩紅觸手撞破木板門,閃電般朝腦蟲刺來,淒厲的風壓尖嘯,血肉觸手尖端毒牙凸顯,透明的涎液開始分泌。
兵種反應非常快,在觸手剛襲來之際,早早拉伸距離,而盤踞在平地的上百隻蠊蟲,口器噴湧道道水漬,高壓下如箭般精準擊中觸手,白煙升騰,血肉觸手被腐蝕燙傷,
很快就斷裂掉在地上,扭曲掙扎似乎想挪回本體的觸手,卻被蟻蟲撲上來啃食乾淨。 扭曲的龐然大物行動,臃腫的身體從房子裡擠了出來。
體表都是無數人類臉龐,這些扭曲的人臉表情苦悶,而頂端一張醜陋面孔卻被怒火籠罩,“沒有交流,沒有知識,蟲子,你們這是要挑起戰爭!”
無數觸手開始從龐然大物上伸出,揮舞虛空啪啪作響,隨著格蘭特的動作,它體表其他人臉嘴巴大張,從中嘔吐出一條條帶著粘液的肉塊,這些肉塊好像一隻隻沒有皮膚的老鼠,速度飛快,在地面躥行,化作淡紅色影子就朝蟲群圍衝而去,同時挾裹著巨力的觸手更是籠罩空間,將印加腦蟲周圍封死。
戰鬥持續,幾百隻印加兵種似乎根本沒想過逃離,凶悍的反擊。
濺射的粘液,森然的口器,蟲子們瘋狂啃吃血肉老鼠,噴湧的溶解物從列隊蟲群上射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水幕,蜂蟲嗡嗡而動,除了幾隻守衛腦蟲,其余者皆亮出腹下尖刺,朝格蘭特本體俯衝而去。
猩紅的觸手速度恐怖,猶如扭曲天空的巨蟒,肌肉帶動的力量即使有溶解物抵擋,也難以照成根本傷害,蠊蟲被扎穿,蜂蟲被抽成兩段,血肉老鼠一擁而上互相啃食。
很快這些兵種全被格蘭特消滅,並吞噬。
“世界在成長,我們需要成長,格蘭特,你,需要理解。”黑色腦蟲被觸手卷起,並沒有死去,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怪異腔調:“造物主不允許我們破壞,祂的意志不能反抗。”
“不,祂不是造物主,祂把我的世界毀滅了,就剩下我一個。”
嘶吼從格蘭特嘴中爆發,憤怒的情緒仿佛被印加蟲群點燃,扭曲的人臉瘋狂大喊:“我記起來了,我的朋友,同事,妻子和孩子所有所有的人,都死去了。而我!一個人在這囚籠世界,沒有同類,沒人說話。”
奔潰的話語,肉瘤表面裂開,很快凸顯出一具赤裸的人類身體,哭嚎聲從這中年男人身上傳遞。
“不,你知道的,那是一個試驗場。”腦蟲因觸手擠壓已經溢出淡白色血液,可聲音依舊平淡:“世界樹在變化,我們也要變化。”
噗呲——
印加腦蟲被觸手碾碎,蟲血飛濺,澆了中年男人一身,不過他似乎沒有反應,依舊淒涼哭泣著,哭著哭著聲音漸漸變小,似乎有些茫然,很快重新融入肉瘤怪物體內。
怪物頭顱透過山崖,望向一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肉瘤上的人臉全部盡是落寞孤寂。
“我討厭這裡。”
………
一顆小柳樹生長在附近山崖邊,迎風微擺的枝條。
格蘭特,一個由無數意志中脫穎而出的主導,細胞堆積成的撕裂怪,它很不穩定,精神錯亂已經很久了。
柳枝搖擺,翠綠露水在葉尖凝聚,一條小蛇盤身抬首,微微張著的嘴巴滿含期待。
………
蛇眸細長,怪異小蛇在吞食柳露後,擺轉身軀,一頭扎入密叢。飛竄草地上,不久後它翻過嶙峋石壁,一條清澈溪流出現在它眼前,謹慎朝四周掃了一眼,鑽入水中。
水草下隱藏細洞,小蛇進入深洞中盤起身軀,吞吐信子。顫動肌肉,摩擦鱗甲,吞吐間七寸開始異變,人性化的情緒從眼眸中閃現,它快要蛻皮了。
起源大地只要有柳樹子體存在的地方,皆不定期凝聚催化劑,這些異常的信息素,持續改變著起源生態鏈的構成,異常個體也在增加,它們變得比同類更加聰明,更加的強壯,智慧的誕生已經不再是特例。
印加蟲群一直派出部隊,尋找大地上的智慧生物交流。
有的強悍個體可以抵抗,有些弱小者選擇臣服,智慧的火花已然在起源大地上迸發,距離斷崖很遠的一片平原上,一個族群部落正在經歷著一場狩獵。
“嗖——”
一枚尖刺扎在飲水的黑羊身上,只見一隻又黑又小的生物趴在蔓藤上,五十厘米左右的身高,一根短短尾巴,這個生物嘴裡含著一根空心木棍, 尖刺塗抹過毒素,在刺中黑羊後,慘叫著很快就沒了聲息。
灌木叢中很快跑出七八隻侏儒,開心的巡視著草原,很快它們把黑羊拖進灌木。
“哇噢噢噢噢!”
趴在蔓藤上的侏儒似乎很憤怒,爬下蔓藤後朝同伴追去。
這是一條寬敞的河流,蔓藤爬滿河流兩邊的崖壁,在河岸邊,一棟棟碎石製造的屋子,以及崖壁上散布的山洞,這裡生活著一群叫做侏儒的原始生物。
一隻隻全身烏黑的小生物擠在由碎石造的橋梁上,抓捕著水魚,它們相當的笨拙,擠在搖搖欲墜的石橋上,拿著長棍在平緩的河流亂桶,短短一會兒,已經兩隻侏儒掉入水中,尖叫著被水衝走,而其他同伴似乎相當開心的樣子。
“哇哦!”
“哇哈啊啊!”
拖著黑羊的侏儒出現在聚集地,還擠在石橋上抓魚的侏儒,頓時把棍子一丟,一窩蜂的朝狩獵隊伍跑去,而這時那拿著吹箭的侏儒終於,追上同伴。
“嗚哇,嘎啊啊啊!”
它非常的憤怒,指著黑羊犄角尖叫著,爭吵持續很久。不過其他侏儒顯然不在意它,圍著死去的黑羊,很快把食物拖到山洞裡。
………
起源黑夜降臨,侏儒聚集的山洞裡亮著火光,大群的侏儒聚在一起,它們一邊叫一邊跳,似乎舉辦著宴會,食物被分給每個侏儒,它們相當的快樂。
宴會的主角,則是在火堆邊被碎石固定在地上的俘虜。
一隻受傷的印加腦蟲,三隻披著獸皮的短毛齧齒生物。